“爹，咱这么干真合适吗？”摩根家族的旗舰上，一身猎装打扮的女孩担忧地看着自己满脸大胡子的父亲。
“哼，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是在这白垩海湾上，跟你爹的有肉吃，跟你爹作对的喂鲨鱼，就算国王来了也一样！”穿得活脱脱像个大海盗的老摩根得意洋洋地搓着自己扎成小辫的黑胡子，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语气。
“可人家毕竟是国王啊，在海上咱们是不怵他们，到了陆地上还是得人家说了算……”面对顽固的父亲，女孩据理力争。
“蕾切尔你怕个球，大不了跟老子一起卷铺盖走人到海上逍遥去，就王国海军那几条破船还能把咱怎么着似的。”老摩根大手一挥，打断了女儿的争辩。
“唉。”蕾切尔也是无了奈了，虽说从小就跟着老爹混早就习惯了搏击风浪的生活，可有几个她这般如花年纪的女孩真喜欢成天跟一群浑身都是酒臭和汗味的水手大老粗混在一起？
“头儿，对面来了一艘船，上面打的是格里芬尼亚的旗帜！”两人正说着，桅杆瞭望台上的水手突然高喊道。
“嚯，这小王子胆量倒是可以。”老摩根手搭凉棚往江面那边看过去，“真要谈崩了，咱干脆把这小子给掳走当你夫君。”
“胡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堂堂王子，有未婚妻的！”蕾切尔听得俏脸一红，老爹这股子没溜的劲儿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带变的。
两人都没想到，那位他们谈论的未婚妻此刻也在那条船上。
“我说，这帮人真不是海盗？”随着船只距离摩根的船队越来越近，蒙德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船上那些水手的打扮个个像极了插画书上的海盗，让他深刻怀疑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一城执政官还是个海盗头子。
“殿下，朴茨莱顿是白垩海湾里最出名的海盗避风港，管理这座城市的家伙您觉得能是什么好人？”陪着两人一起来的卡斯帕在旁边解释道。
“王国的自治市里还有海盗避风港？！”蒙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事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谁让海盗们生意兴隆呢？”卡斯帕耸耸肩膀，“海盗也不只劫掠王国商旅，事实上把朴茨莱顿当成避风港的海盗很少针对王国商船下手，他们主要的目标是帝国和东方诸国的远洋商船，这些战利品运回朴茨莱顿销赃之后很大一部分都流入了王都供那些达官显贵消费。”
蒙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想想自家父王那来者不拒的随性，搞不好连他自己以前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享受过海盗抢来的贼赃。
“所以这些海盗某种程度上算是王室许可的私掠船队？”伊莎贝拉没有蒙德那么多的道德顾虑，她更在意摩根家族的性质。
“王室还是要面子的，公开承认海盗行为合法肯定不行。”卡斯帕露出个揶揄的笑容，“但这些海盗的存在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帝国海军在我国沿岸的活动，陛下和国相大人也就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了，大概就是这份纵容让他们做下了今天的事情吧。”
“没办法把他们收编成正规海军吗？”伊莎贝拉又问。
“海军可是门花钱的营生，王室单独出钱根本养不起，地方分摊南方诸城肯定不同意，若是收编之后还让他们做海盗营生补贴军用惹得帝国海军认真起来就更麻烦了，整个白垩海湾的航运都会受影响。”作为六大骑士团之一的军头，卡斯帕对王室的处境还算了解。
“容忍帝国海军在南部海岸肆虐也是为了不让帝国抓到宣战口实？”伊莎贝拉眉头一挑。
“不，单纯是因为打不过，国王还没那么幼稚，帝国想宣战需要特意找理由吗？”卡斯帕摇摇头，“自从上次王国海军在白垩要塞全军覆灭之后就再难有起色，海军如今在王都的影响力趋近于零，帝国海军也威胁不到内陆的王领，没人替他们说话的情况下自然就没有拨款，没有拨款哪儿来兵员和战船？”
“所以我国的海防基本上是靠着一群佣兵、商人私兵乃至于海盗撑着？”尽管从本尊那里多少了解过这个世界的落后程度，荒谬的现实还是让伊莎贝拉瞠目结舌。
“您可以这么理解。”卡斯帕苦笑道。
“真是没救了……”伊莎贝拉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意识到自己的革命规划可能要做出一些“小小”的修正，不然还没等她革命成功，怕不是外来侵略者就先打进来了。
两人这番对话把无从插嘴的蒙德听得脸色涨红，海防不振固然有南方诸城的责任，王室难道就是一朵无辜的白莲花？别的不说把他父王每年那夸张的宫廷开销拨款一半到海军发展上，情况也不至于如此糟糕。
“首席，看到对面的旗语了，他们说会派小船过来。”然后这边桅杆上的瞭望手喊了一嗓子。
“什么意思，不让我们接舷？”卡斯帕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按照水上的规矩接舷代表双方地位平等，只有自认高人一等的一方才会派出小船来迎接对方的使者。
“这么干不礼貌？”伊莎贝拉从卡斯帕的语气中听出了这位首席骑士的气恼。
“如果这边没挂起王旗还可以当他们是妄自尊大，既然王旗已经在我们的桅杆上，这么干都能被视为蔑视王家了。”卡斯帕解说道。
“看来这个摩根家族比起王国执政官的身份来，更像是个不服王化的海盗头子。”伊莎贝拉评价道。
“殿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只要本舰及时后撤，船队还来得及摆出战斗队形。”卡斯帕朝蒙德投去询问的目光，也许是为了让这位王子和伊莎贝拉看到自己可靠的一面吧，今天的他格外像个骑士。
“打旗语告诉对方本舰会直接接舷，若被无视就对他们派来的小船进行警告攻击。”蒙德脸色难看地回答，“伊莎贝拉，待会儿要是出了问题能借助你的力量吗？”
“我？打碎一两艘船不是问题，前提是靠得足够近。”伊莎贝拉自信地回答。
“打、打碎吗？”听到伊莎贝拉的措辞是打碎而非击沉，卡斯帕只感觉心惊胆战，这也太特么残暴了。
“足够了，王室的威严不能让一群海盗玷污！”有了伊莎贝拉这个行走的战略武器鼎力支持，蒙德说话都有了底气。
也不知道他反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踏上吃软饭的第一步了。
“明白，我这就吩咐下去！”同样振奋的还有卡斯帕，自家大小姐不但在政略经济上得心应手，连个人武力也是破格的存在，让好不容易搭上这条大船的他觉得物有所值。
不过这边士气大振，那边可就不怎么高兴了。
“给脸不要脸，还想直接跟我的宝贝旗舰接舷？神马东西！”看见对面的旗语之后，老摩根当场破口大骂。
“人家是王子，要点面子很正常嘛。”蕾切尔倒不觉得对面做得有什么不对之处，自家老爹当惯了颐指气使的山大王，现在真大王来了都想压人一头，这才有问题。
“你这丫头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替外人说话？我听说国王那俩儿子长得挺漂亮，你个小娘皮不是迷上那俩小子了吧？”老摩根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只是在跟你讲常识啊，爹。”一番不讲道理的训斥说得蕾切尔哭笑不得，“你就别老想着这儿是自己的地盘了，难道这里就不是王国的领土吗？往上讲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才对。”
“你……行吧，让他们接舷！”老摩根给女儿怼得一愣，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最后还是妥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