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摩根和第三巡海舰队的故事,伊莎贝拉对这个人和他所带领的团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印象转变,尽管她很清楚过去曾经发生的那些故事对现实已经再难有更多影响,被老摩根用铁腕手段勉强整合起来的海盗也和当年的第三巡海舰队无法类比,她还是遵从自己的心声选择了给予这群人更多的支持。
原因无他,单纯是灵魂中属于少校的那个部分正嘶吼着要求她这么做,这也是伊莎贝拉自重生以来少有的仅出于感性而完全忽视理性的决策。
她不担心老摩根是编造了一套谎言给自己听,因为这么做对老摩根压根没有益处——在第一次见到伊莎贝拉的时候他甚至连约维克家族都不认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样一段故事可以打动伊莎贝拉,王室那边在第三巡海舰队尚在的时候都对他们的困境视若无睹,现在才指望他们对第三巡海舰队怀有负罪感更是个笑话,而格洛夫纳也是那些抛弃了第三巡海舰队的商人家族中的一员,对他们讲实话说不好还会产生反作用。
也就是说,老摩根之所以在这时候说明真相,只是他随心所欲地想这么做罢了。
有了伊莎贝拉对自己利益作出的让步,格洛夫纳和摩根家族的和解谈判很快就飞速进展,达伦和老摩根只用半天时间便敲定了绝大部分相关事宜,然后在蒙德和伊莎贝拉以各自家族为名义的见证下双方按海盗的习俗举行了象征和解的歃血仪式。
从此之后,两个家族之间经年累月的仇怨就此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崭新的合作关系。
“蕾切尔,带你自己的船和人去保护伊莎贝拉小姐他们,如果路上有哪个小崽子敢对他们下手,替我直接清理门户。”第二天早晨,老摩根决定派遣唯一的女儿跟随探险队出海。
“诶?可是我不在的话……”蕾切尔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似乎害怕离了自己对方会撑不住场面。
“切,当你爹是谁?我能坐上朴茨莱顿的海盗王是靠你这个小丫头吗?”老摩根把牛眼一瞪,气势汹汹地说道。
“哦,好吧。”见父亲的态度坚决,蕾切尔没话说了。
“伊莎贝拉小姐,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高位神眷者,而且多年跟我在海上漂着对白垩湾的状况也熟悉,有她跟着至少沿途的海盗们都会卖你一个面子,就让她跟你们一起去吧。”靠着父亲的权威压服了女儿,老摩根又和伊莎贝拉说道。
“能得到这样的助力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伊莎贝拉乐得平添一份援助,反正她都已经打算让利给摩根家族了,即使这趟探险的成果分润给摩根家族一部分她也不在乎。
毕竟伊莎贝拉探险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壮大自身这么狭隘,她的想法是通过引入新的高产和高经济价值物种推动王国全体的生产力发展,只有生产力发展上去了国家才有社会和思想进步的基础,而这些基础又是社会革命的源头。
“好,那我就祝各位一路顺风!”得到伊莎贝拉首肯的老摩根爽朗一笑,然后目送着众人离开了自己的官邸。
回到船上的时候,提心吊胆了整夜的索菲娅和雷奥妮全都一齐跑过来看望,在从伊莎贝拉那边得知事情的大致经过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两个女娃看待蕾切尔的目光依然有些异样,毕竟对于她们这些生于安逸的贵族小姐们来说,海盗生活实在是过于遥远到只存在于她们虚妄的想象之中。
好在蕾切尔有自己的船和团队,平时大家能见面的时候也不多,这才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悦的冲突。
离开朴茨莱顿后顺着沿海洋流航行了大半日,白垩海湾的碧海明珠、王国最大的商贸港口、王室特许自治市温普顿出现在舰队前方的海平面上。
“那处灯火就是永光灯塔?”指着远方接近的亮点,伊莎贝拉跟休伊问道。
“对,那是我们温普顿的骄傲,自从它在卡韦拉海角建成以来上面的灯火就始终保持着光亮,哪怕是温普顿被王国给攻占期间这座海港的人民也没有让它熄灭。”休伊的话语中透出淡淡的骄傲,对于每个温普顿人来说,这座人造奇观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心灵信标。
“白天也维持点亮不会浪费燃料吗?”可惜伊莎贝拉不能理解温普顿人的浪漫,她的问题很现实。
“伊莎贝拉小姐,人们永远不知道温普顿在下一个小时会是什么天气。”休伊闻言苦笑道,“如果天气忽然转阴或者下起雨来,那时候再点亮灯塔也许就来不及了,为了让船只在任何时刻都能安全地出入港口我们才保持灯塔长明。”
“原来如此。”伊莎贝拉点点头,认同了休伊的说法。
随着船队的靠近,永光灯塔的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和刻板印象中雪白的灯塔不同,巨人般伫立于高崖之上的永光灯塔塔身是沉稳厚重的青灰色,在与夜幕融为一体后看起来就如同高悬于半空的第二轮太阳十分惹人眼球。
靠着灯塔导航越过地形险要的卡韦拉海角,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漫长的弧形海岸线上遍布码头与泊位,足足数百艘或大或小的船只在这座不夜之城里寻求财富和庇护,从海岸一路延绵到更北边丘陵顶端的城市建筑群用灯火铺满了这片海湾,恍若地上群星的它们与耀眼的永光灯塔遥遥相对也毫不逊色。
“真漂亮……”船队里的几个女孩子以前哪里见过如此美景,纷纷忍不住低声感叹。
“文明的星火。”伊莎贝拉则是有点触景生情,如此繁华美景让她想起了少校那个被核子火焰所毁灭的平行世界。
不管怎样都得阻止这个世界踏上跟那个世界相同的末路,伊莎贝拉暗暗对自己发誓。
随着船队接近海湾,来自于温普顿港务局的外围巡逻船前来查看状况,当他们看到同时悬挂着王旗、格洛夫纳旗帜、摩根家族旗帜和约维克旗帜的船只时,那位巡逻船长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船长,对面打来灯火信号,让我们引导他们入港停靠。”大副跑过来跟船长报告。
“啊,放行吧,那是达伦老爷的舰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走运河而是绕路从海上过来的。”还在发愣的船长回过神来吩咐道,达伦会再次带队从温普顿出发探险的消息早就从王都传到了这里,他只是没想到这回这支探险队的来头如此之大,构成又如此复杂。
能让这四个家族联合起来去寻找的东西到底是啥,传说中那位上古海盗王的宝藏吗?
“哦对了,赶紧给议会那边也传信,让人坐小船用最快的速度过去,千万别耽搁了!”然后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船长再次跟大副交待道。
“是,我明白!”大副了然地点点头,出去办事了。
“他们放了一艘小艇回去海港那边报信。”放下手中金贵的单筒水晶望远镜,达伦皱起了眉头。
“不是正常操作?”伊莎贝拉奇怪地看向他。
“不是,正常入港没必要特意派人回去通告,打个灯光信号告知港内有多少什么规格的船就可以了,这时候派人回去报信,肯定是有什么人特别关注我们的行踪。”达伦摇摇头。
“城市议会里那些家族?”伊莎贝拉立即想到了之前达伦跟自己说过的话。
“除了他们还有谁?看来这次又得跟往常那样拉扯一番了。”达伦沮丧地叹口气,“殿下和小姐,抱歉还得因为我们格洛夫纳家族的原因起些麻烦。”
“没关系,参考一下朴茨莱顿的经历,麻烦也未必都是坏事嘛。”伊莎贝拉笑着摆摆手,但她的笑容里没有半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