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玩了?这一身的酒气。”回到格洛夫纳家给访客准备的别墅,哈德良刚走进被月光照亮的房间就发现里面坐着个人。
“小姐,大半夜潜入一个男人的卧室不好吧?”哈德良尴尬地在伊莎贝拉对面落座。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摸进我浴室的你有资格讲这种话?”伊莎贝拉直接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嘿,也是。”哈德良无赖地笑笑,“只是没想到小姐竟然这么重视我这个无名小卒,连我消失都注意到了。”
“从带你过来开始我就一直在盯着你。”伊莎贝拉冷冰冰地回答,“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跑哪儿玩去了?”
“跟几个朋友喝了顿酒而已,邦纳家的人际关系也不仅限于王都之内,毕竟是打着夺取王位的谋划,多和地方实权派接触也是我作为家族成员的责任之一。”见轻易糊弄不过去,哈德良答道。
“就只是喝顿酒,没逮住机会卖给他们些什么情报?”这种鬼话伊莎贝拉信了他才叫有鬼,有摩根家族这个前车之鉴,她对于邦纳家的不受控制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嗯,多多少少也透露了些事情,不过肯定是对小姐您有利无害就是了。”哈德良也知道这时候说假话只会让情况变得复杂,于是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怎么个有利无害,不说明白的话你今晚上甭想睡觉。”伊莎贝拉还是死盯着不愿意放过他。
“小姐,您说这话可是会让人误会的。”哈德良闻言猥琐一笑。
“没关系,见识过我的办法之后你这辈子都不会对这句话产生任何误会了。”如果伊莎贝拉真是个深闺大小姐此刻绝对会面红耳赤,然而哈德良这一套拿来对她用实在是给大象下绳套不自量力了。
“小姐,全都得说?有些话都说了就没意思了。”伊莎贝拉威胁性的目光看得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尽管在伊莎贝拉面前从来都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心底他还是对这位杀伐决断的公爵千金有些发怵。
“那就说不影响你乐趣的部分。”好在伊莎贝拉并不是完全的古板严肃,只要结果好过程可以适当妥协的实用主义才是她的行事方针。
“可以全不说嘛?”哈德良又开始犯皮。
“你觉得呢?”伊莎贝拉投来冷峻的一瞥。
“明白明白,小姐都亲自找上门来了怎么能让您白跑一趟呢。”哈德良立即换上了一副贱兮兮的笑容,“这座城市里有人看不惯您,这事小姐应该知道吧?”
“看不惯我的人多去了,一个一个注意我都不用干别的。”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敌人伊莎贝拉清楚得很,如果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公开出来,就现在这个社会发展水平她会变得举世皆敌。
“这帮人呢,虽说肯定没资格给小姐您造成太大麻烦,但是对于格洛夫纳来说却是个不大不小的癣疥之疾。现在他们还处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境地,如果我这边可以稍微鼓动一下,他们就有很大概率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到时候小姐您和格洛夫纳一起把他们抓个现行,温普顿的政局接下来会安稳好几年。”随后哈德良给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是不是太小看了那些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家族?”伊莎贝拉闻言挑了挑眉毛,“温普顿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地盘,且不说事发会不会弄巧成拙逼得这些人狗急跳墙,单说你这谋划能不能成功瞒过那些明白人顺利实施就很成问题。我来到温普顿是为了接下来的探险做准备,如果你拿不出来足够说服我的条件,就别指望为了你们邦纳家的利益节外生枝。”
“当然当然,我从来没有小瞧那些家族的意思,这帮人中还是有几条老狐狸的。”伊莎贝拉的担心哈德良完全理解,他在谋划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如果事发地并不在那些家族的控制范围内,甚至压根不在任何人的控制范围内呢?”
“你打算在海上搞事?”伊莎贝拉是何其聪明,马上就听懂了这小子的言外之意。
“小姐,我就明说了吧,那些能够被区区一个我给挑拨动的家伙都是纯纯的废物,这帮人是断然没有胆量在自家掌权者眼皮底下搞事的。所以只要稍微‘提点’他们一下他们自会将目光落在海上,而在这座温普顿城里您能找到各种各样的亡命徒,绝对不缺能用来搞事的耗材。”哈德良点点头,继续阐述他的计划。
“到底谁对我这么大怨气,舍得花钱雇海盗来给我捣乱?”听到这儿伊莎贝拉倒是有些困惑了,她来到温普顿才一个晚上,之前也和这座城市没什么交集,要说惹到谁无非是无视了卡杜根家族抛来的橄榄枝,但在晚宴上的观察让她确信查尔斯不是那种买卖不成就会恼羞成怒的肤浅家伙,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任何人了。
“小姐,有时候恨一个人压根不需要那个人对你做什么,人们只是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不讲道理地投射到旁人身上罢了。”常年在地下世界厮混的哈德良年纪轻轻就理解到很多阴暗的道理。
“这倒是。”伊莎贝拉闻言叹口气,“比如说嫉妒,这玩意儿就跟当事人几乎毫无关系。”
“我就喜欢您这样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和蠢货打交道固然好骗,就是太没意思了。”哈德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行吧,你想怎么安排随便你,反正邦纳家族又不是约维克的下属,但有一件事你得记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操作之中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指望我站出来替你背锅。”思虑过后认为此事无伤大雅,伊莎贝拉纵容了哈德良的擅自行动。
当然理由不只是因为她跟邦纳家族没有明确的关系,还因为她想看看这个阴暗的家族做事下限有多低,如果事后证明他们为达目的就会完全不择手段,在以后的相处之中伊莎贝拉也会调整到相应的策略和态度。
“多谢您的信任,邦纳不会让您失望的。”哈德良不知道看没看穿伊莎贝拉的用意,至少表面上他表现得很是恭谨。
“我回去睡觉了,附带告诉你个小知识,海鲜和酒类不要一起吃太多,除非你想像那些老海盗一样年纪轻轻就得上痛风病。”伊莎贝拉站起身来,突然朝哈德良露出个迷之笑容。
“诶?!”这话把哈德良听得一愣,顿时觉得满肚子的生猛海鲜有点不对味儿了。
第二天,哈德良顶着一对乌黑的熊猫眼走出自己的卧室,伊莎贝拉临走之前那句“好心的告诫”让他整晚都辗转反侧生怕自己真的会染上痛风病,往往刚闭上眼睛那句告诫就在耳边回荡。
虽说知道伊莎贝拉这是在故意整他,哈德良却从未怀疑过这位千金小姐的知识储备,作为对一晚没睡好的补偿,哈德良决定将这个小知识回头跟自家大哥也分享分享,最好是在一夜胡吃海塞之后的睡觉前分享。
然后不出所料地,为人认真的盖乌斯这天晚上也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