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杜根家族的继承人？”十天之后，押送弗洛斯特的队伍一路舟车劳顿赶回了王都，因为是完全不考虑舒适性的加急赶路骑士们也不会照顾人，从来没遭过这份洋罪的弗洛斯特人到王都都瘦脱相了。
“是的大人，这是达伦老爷的亲笔信，还有休伊少爷在骷髅岛上和摩根家族达成的一项贸易契约。”传话的骑士从怀里取出包裹严实的信件和合约放到杰拉尔德面前。
“……这位千金小姐真是到哪儿都能榨出利益来，厉害厉害。”看完了信件和合约，杰拉尔德由衷地赞赏道。
“最厉害的是促成这些事一滴血都没流，属下敢说世上除了伊莎贝拉小姐没有第二个人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漂亮了。”已经对伊莎贝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骑士忍不住为她讲了句好话。
“是啊，我跟老摩根几十年的恩怨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解决了，欠人家一个大人情啊。”杰拉尔德感慨地点点头，“你们连夜赶路辛苦了，把人交给我这边之后就在我府上休养几天吧，记得到账房给自己领些赏钱。”
“谢大人！”能在国相大人府上休养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这事儿说出去能吹一辈子的，几名骑士闻言都兴奋异常。
打发走了几个骑士，杰拉尔德没去见弗洛斯特那个倒霉蛋而是直接进了王宫。
“卡杜根的继承人雇佣私掠海盗袭击老二的船队？”听完杰拉尔德的说明向来处变不惊的国王陛下直接笑出了声，“我说卡杜根家缺人缺到这个份上了？”
“陛下，坏事干多了是要遭报应的，卡杜根家族最近几代的确是人丁不旺。”杰拉尔德开始趁机给老对手上眼药。
“可是人都送到你府上去了，你自己处置岂不是更有利？这事儿让我知道了搞不好温普顿的自治地位就会不保啊。”国王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头老狐狸。
“陛下，二殿下也是这件事的见证人，等殿下回来您迟早都会知道的，我这边知情不报岂不是让君臣嫌隙？”杰拉尔德还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
“哎呀，我是真搞不明白你这老头子到底算忠臣还是奸佞。”国王闻言揉了揉额头，“行吧，既然你给我这个面子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傻小子？”
“那要看陛下怎么看待二殿下了。”杰拉尔德当即把皮球给提了回去，他才不想替国王背负蒙德的怨恨。
“你这老狐狸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国王无奈地笑骂一句，“原则上这傻小子袭击蒙德我是该让他见见血给蒙德出气的，可这么干了卡杜根家那个查尔斯保证恨死我，这锅你就不能替我背了？”
“陛下，您是陛下。”杰拉尔德把头一低，俨然维护正统的大大忠臣模样。
“行行行，少跟我来这套。”国王厌烦地摆摆手，“杀了肯定是不行，放了更不划算，我记得诺斯博拉家那个埃里克不是还关着呢么，把这傻小子跟埃里克关一起吧。这辈子不用让他出来了，正好卡杜根家也换个靠谱点的继承人，别没事闲的跟邦纳那群毒蛇混在一起还不知道人家有多危险。”
“陛下明鉴。”杰拉尔德的头垂得更低了。
“明鉴个屁，你还不知道我就这一条路可选？”国王那张平庸的脸此刻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之后怎么敲诈卡杜根就是你的活计了，别忘了给我分点利息，不然你就等着我怎么给你捣乱吧。”
“利息现在就有，陛下要不要？”杰拉尔德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合同来。
“……嘶，海盗？”接过合同扫了几眼，国王的表情古怪极了，“那只伯劳鸟真是什么地方都能捞到钱啊。”
“我看到这份合同的时候也这么说来着。”杰拉尔德莞尔笑道，“所以陛下就别打她的主意了，杀鸡取卵这种买卖多蠢啊，人家可是只会生金蛋的鸡。”
“我早就不打她主意了，再说了就算我想你们这帮脑后反骨的东西能让吗？”国王把嘴一撇，“说回这合同的事儿，王室在这上面能有什么利润？”
“陛下，黄金狮鹫团的甲胄还有三年到成批更换的时限，如果有一批便宜又优质的鳄鱼皮供应代替昂贵又沉重的锁链内衬，替换下来那些旧甲胄还能卖给其他贵族领换笔小钱。”谈到生意，此刻站在国王面前的就不是王国国相而是格洛夫纳家主了。
“皮子解决了，钢铁呢？”国王把眼皮一翻。
“约维克领内的炼钢技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事儿陛下听说没有？”杰拉尔德笑眯眯地反问，这幅笑容跟休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代理商是你？”国王的白眼翻得更猛了。
“对。”杰拉尔德坦然承认，“陛下，约维克的钢材现在又好又便宜，只是碍于您的态度才没有人敢大批量购买，如果黄金狮鹫团率先做出表率给出订单，以后王国整体的武备水平都能上个档次。”
“……帝国那边有动静了？”沉默片刻，国王脸上难得一见地严肃了起来。
“是的，在布莱克山口和白垩海湾的活动都频繁得有些异常。”杰拉尔德也收起了那副商业笑容，“达伦传回来的信上说他们走远洋航线都有两次差点跟帝国海军撞上，平时这些没有油水的路线他们是从来都不走的，如果不是另有所图我想不明白为何突然帝国海军就换了脾气。”
“布莱克山口那边呢？”国王又问。
“那条路线的黄豆走私被截停了，好在我们储备了足够数量的优质种子应付下一季种植。我在那边的探子传回消息说帝国突然更换了布莱克山口的驻守指挥官，现在正在开始囤积粮食补充亏空，走私就是因为这个意外暴露出来的。”
“这是在屯粮备战啊……”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敌国在边境大量调集粮食对王国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还是只是早期准备阶段，参考过往的经验帝国可能会在两到三年内再次发动侵略战争，如果不提早准备的话即使布莱克山口守得住白垩海湾这边也守不住，我们无视海军方面的发展太久了，而且您别忘了还有个居心叵测的诺斯博拉在北边搞小动作。”说着说着杰拉尔德的脸色也愈发黯淡。
商人并非不喜欢战争，发国难财是很多商人的起家之路，但没有商人会喜欢必败的战争，因为停战之后对敌国的赔款最终还是会以税收的形式压在商人们头上，尤其格洛夫纳这样与国同休的官商家族更是比很多地方贵族都对战争上心。
“六大骑士团也不知道这次顶不顶得住。”国王同样脸色不好看，王国的武备松弛是在他继位之前就已经形成许久的沉疴顽疾，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重振军备，可当他看到那个被几代先王败得耗子进去都落泪的国库之后只能无奈地打消念头，转为扶持商人提倡奢靡从贵族兜里掏钱。
“顶是肯定顶不住的，他们什么战斗力陛下通过这次王都暴乱还没看清楚吗？指望他们都不如指望约维克公爵领的军队。”作为日常管理国家事务的国相，杰拉尔德对六大骑士团的信任程度甚至不如约维克领的地方军。
“但是开战之后诺斯博拉的动向很难说啊。”国王眉头紧锁，“如果诺斯博拉真跟帝国达成了什么交易拖住约维克，难保帝国不会长驱直入像上次那样又一路打进王领来，这次我们可未必能指望得上那第四位超位神眷。”
“如果您说的是伊莎贝拉小姐，她大概会等到您被帝国军吊死之后再来王都救驾，顺便把二殿下推上王位。”杰拉尔德不吝恶意地揣测道。
“而且这次曙光教派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了，我的探子最近发现他们跟帝国那边正在密切来往，真是奇也怪哉，这两拨水火不容的狂信徒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国王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靠神不如靠自己，陛下。”
“行吧，就照你说得来，希望我还能把这顶王冠安稳传到下一代头上。”两害相权之下，国王最后选择了向格洛夫纳和约维克的联盟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