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小姐，您觉得他们几个如何？”一番很难谈得上多有营养的闲谈之后，查尔斯命令三名候选人退下。
“加文先生是个外在倜傥内里沉稳的人，适合接管财源稳定但是难以有更进一步发展发展的大宗生意。”伊莎贝拉首先给加文下了评价。
“呵，我正有如此打算，那小子虽然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有进取心，遇上难题却总会下意识选择保守退缩，实在不是个能主动开创局面的人物。”查尔斯赞同道。
“斯嘉丽小姐有些言过其实，那是她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感到自卑所导致。如果她能以自己的力量做出成绩建立自信，日后将是位前途无量的大人物，可以交给她一些风险大同时收益也大的生意，至于以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努力和运气了。”对于那位自称是伊莎贝拉粉丝的斯嘉丽，她的评价则颇为直白。
“那丫头从小就争强好胜，她父母对她一直十分担心，我怕她万一没能做出自己所期望的成绩会想不开。”查尔斯闻言皱了皱眉，担心地说。
“至少您给了她试一试的机会不是么？即便您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自己也会强行一试，到时候失败的风险更大。”伊莎贝拉摇头道。
“嗯，也对。”查尔斯勉强地点点头，“就按照您的建议吧，毕竟我这个没儿没女的老头子不懂女孩的心思。”
“查尔斯先生，如果我这个问题让您觉得冒犯请您务必直言不讳，但为何您没有留下自己的子嗣呢？”听查尔斯这么说，伊莎贝拉顺势提出了自己纳闷很久的问题。
“我曾经有过两个儿子，是孪生子，但……要我怎么说呢？我那两个儿子诞生在一个糟糕的时机，那时候卡杜根的生意被格洛夫纳冲击得非常严重，家里家外都是风雨飘摇的气氛。我的妻子在生下弟弟之后就不幸过世，而我一心扑在重振家族上没时间去管，他们出生那年温普顿又爆发了瘟疫，家里也有仆人染病，然后他们就……”提起那段过往，查尔斯的神色黯淡下来。
“抱歉。”发觉自己捅到了查尔斯的伤心处，伊莎贝拉连忙道歉。
“您不需要道歉，没能保护好他们兄弟的人是我。”查尔斯惆怅地叹口气，“可笑的是最后我也没斗过杰拉尔德，还是人家主动退让放我一马将议长的职位交给我。从那之后我发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将我所有的期望和亲情都投注在了我兄长的遗腹子身上，也就是您知道的弗洛斯特。”
“也许您对他过于溺爱了。”伊莎贝拉想说点什么安慰这个可怜的老头，却也无法回避查尔斯作为父亲很失败的事实。
“是啊，人总是在付出代价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查尔斯伸手抓了一把头顶那已经很稀疏的金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我担心我的发量又会因此减少。”
“当然，我们接着说第三位候选人吧。”伊莎贝拉点点头，她没有对着别人的疮疤穷追猛打的爱好。
“史蒂夫，您对他印象如何？”提起史蒂夫，查尔斯显得很不以为然。
“查尔斯先生，卡杜根家族涉猎见不得光的生意吗？”伊莎贝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如此反问道。
“……有。”查尔斯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不只是卡杜根家，但凡在温普顿有些头脸的家族手上多少都会沾血，这里离国王太远了，秩序和律法不足以保证家族的安全，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伊莎贝拉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我的建议是将这股力量交给史蒂夫吧，他是三个候选人里唯一能善用这些力量的人。”
“就他？”查尔斯一愣。
“您不是在跟我演戏？”伊莎贝拉也一愣，她以为查尔斯早就该知道的。
“小姐，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理由对您不真诚？”查尔斯苦笑道。
“看来是焦虑影响了您的判断力。”伊莎贝拉闻言叹口气，“就当是我过分解读吧，我认为史蒂夫当着我的面公开自家妻子的身份是希望借我的手除掉她，如果可能的话再用他妻子的命向我交投名状，这大概是他那个已经变成负资产的妻子唯一的价值了。”
“这……”查尔斯整个人呆住了，他对史蒂夫了解不多，准确地说是对史蒂夫所在的理查德森分家了解不多，理查德森在众多分家之中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当继承人位置出现纠纷理查德森异军突起的时候，查尔斯还为此困惑了好一阵。
“您知道我现在想起谁了吗？”看着一脸呆滞的查尔斯，伊莎贝拉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邦纳家那两位公子吧？”弗洛斯特是被哈德良和盖乌斯给坑了的事查尔斯已经知情，然而他并没有报复邦纳家族的打算和能力，毕竟现在卡杜根已经自顾不暇了。
“对，尤其是哈德良。”伊莎贝拉眼前浮现起那张欠揍的脸，“不过史蒂夫比哈德良更阴沉隐忍，他把自己的阴谋与野心都隐藏在木讷之下，这一点倒是跟盖乌斯很像。”
如果那位黑暗贵公子听到伊莎贝拉的评价一定会当场大叫冤枉，他才不想跟这种把结发妻子的人头交出去当投名状的可怕人物相提并论好吧。
“没想到家族里还有这种人。”伊莎贝拉的评价听得查尔斯好生后怕，如果弗洛斯特没有出事顺利上位，对上这种等级的对手还不知道要被坑得多惨，到时候可没有他查尔斯站出来主动分裂家族给卡杜根留下一线生机了。
“是个危险人物，却也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确保自己可以活下来的人物，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呢？”这份烦恼是属于查尔斯的，只是给个建议的伊莎贝拉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小姐，我有个请求，只是请求而已。”查尔斯又沉默了一阵，忐忑地开口道。
“您说说看？”伊莎贝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请您把史蒂夫带到王都发展，如果这小子能帮上您随便您怎么使用他，当然也包括我交到他手上的一切力量。”然后伊莎贝拉的预感就应验了，查尔斯想把史蒂夫给踢出温普顿。
“这不合适吧？”伊莎贝拉听得直咧嘴，有个粘着自己的哈德良就够受了，再加个杀妻证道的史蒂夫，放她身边是拿来养蛊吗？
“如果您不愿意自然可以拒绝，只是留着这么个人在温普顿我实在是放不下心，连我都被一直蒙在鼓里加文和斯嘉丽恐怕斗不过他，卡杜根如今已经承受不起更多动荡了。”伊莎贝拉会拒绝也在查尔斯预料之内，谁愿意身边留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呢？
“等等，我还没拒绝呢。”见查尔斯这么快就放弃了伊莎贝拉反而心里有点痒痒的，“您说交到他手上的力量有多少？”
“自从温普顿并入王国，卡杜根历代在王都和全国各地发展的情报网都算上。”见事情还有得谈查尔斯也是下了血本，“总人数大概有个三五百人上下吧，平时刺探情报汇报给温普顿顺便做点走私生意，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进行一些更有侵略性的行动，虽然比不上专心经营地下世界的邦纳家族，多少也算可堪一用。”
“各个领地都有分布？”伊莎贝拉的眼睛瞪得老大。
“嗯，男爵领以上都有，个别实力强大的男爵领也有，按照实力不同布置的人数也不同。”查尔斯点头。
“好，让他跟我去王都吧。”这枚筹码甩出来伊莎贝拉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调转，情报的作用有多重要伊莎贝拉可是从少校的记忆里学到太多了，本来就穷得叮当响的她白捡一个全国级别的情报网络，谁不答应谁傻子。
“您可真是位现实主义者，小姐。”伊莎贝拉这僵硬的态度转变看得查尔斯一乐，难得有让对方出丑的机会。
“生活所迫，不现实不行啊。”伊莎贝拉自嘲地笑笑，“别看我在外人眼里风光，您是不知道约维克领现在的经济状况有多窘迫，一年的剿匪和内战早就把财政打光了，领内府库干净得耗子进去都上吊，不然我也不会去找格洛夫纳另开财源，哪儿还有钱广布眼线？”
“那么史蒂夫就交给您了，希望他能在您的手下一展长材。”查尔斯并没有嘲笑伊莎贝拉的穷酸，只是如此嘱托道。
“您放心吧，不管他去哪儿，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到温普顿来。”伊莎贝拉笑着点头承诺。
“您可真是……”查尔斯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算明白为何杰拉尔德选您作为盟友了，他看人的眼光的确比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