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人全堵在城门口?”凯法斯眺望着人声鼎沸的城门,不妙的感觉在心中升腾。
“嗨,别提了。”被问到的茶水摊老板郁闷地摆摆手,“听说通往朴茨莱顿的滨海大道被山崩和泥石流给冲垮了,现在正在抢修,所以三天之内西城门暂时封闭,禁止人员通过以免造成意外伤亡。”
“哈,泥石流?”凯法斯听得眼皮直跳,以他的丰富阅历泥石流那是只有在暴雨后才会伴生的地质灾害,可最近一个月温普顿别说暴雨小雨都没几场,哪儿来的洪水冲刷出泥石流来。
“谁知道怎么回事?”茶摊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小也就三天,你要是没要紧事就等着呗,要喝杯茶吗?”
“多谢好意,我有急事出城,去东门试试吧。”凯法斯摆摆手谢绝了老板的推销,骑上马匹朝西城门的反方向奔去。
然后在东城门他又看见了同样的场面。
“小哥,这又是……”凯法斯郁闷地找了个茶摊坐下,莫名觉得这个小老板看着眼熟。
“啊,听说汤普森镇被海盗给洗劫了,而且那一带现在都有海盗在活动,所以城防军关闭了这边的城门保护安全,免得有海盗趁机冲进城市作乱。”百无聊赖的小老板瞄一眼凯法斯,慵懒地回答。
“可整个白垩湾的海盗船不都在港里头停着呢吗?”凯法斯听得直想骂娘,这特么不是睁眼说瞎话。
“天晓得这群祸害脑子里在想什么。”小老板一脸漠然地回答,“反正我可不想有海盗冲进城市来,你看我这摊子就在城门边上,海盗来了第一个抢我。”
“……谢了。”郁闷之极的凯法斯干脆骑上马走人了。
“切,穷鬼。”身后传来小老板嫌弃的骂声。
东西两座陆路城门走不通,海港也因为停放了太多海盗船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唯一能出城的通常路径就只剩下连接伊斯塔特运河的水闸,因为运河码头对人员的盘查甚严原本凯法斯不打算走这条路,现在他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可当他来到运河码头边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几十条运河渡船百无聊赖地停泊在岸边,往日熙熙攘攘的渡口门可罗雀。
“大哥,今天不走船?”凯法斯拉住一个无所事事的码头搬运工,用话家常的口吻问道。
“走?走个屁啊!”搬运工一脸气不顺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雷汀河口撞船让航运停了几天?”
“又撞船了?”凯法斯傻眼道。
“嗯,而且这回特娘的就在水闸北面二十里撞上,想清理干净河道起码要三天,这三天老子都没活干了只能在这儿晒太阳。”搬运工撇撇嘴,靠在树干上不搭理他了。
“这城被封死了?!”呆立在原地的凯法斯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如今正置身于一座实质封锁的孤城中,而导致了这一系列欲盖弥彰的封锁的原因很可能是……他!
“我究竟何德何能啊……”被这个猜想震惊在原地的凯法斯喃喃说道。
现在这位曾经号称千面人的暗影神眷终于理解了哈德良之前为何要郑重地跑来警告他。
彻底封锁温普顿至少三天,这是曾经需要十数万大军才做得到的事,但那位伊莎贝拉小姐仅凭自己的面子做到了!
从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来判断,不只是温普顿内部利益纠葛的各大家族统一支持这场封锁,朴茨莱顿海盗与运河佣兵团很可能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凯法斯敢说就算是国王亲临恐怕都没有这么广的面子,至少海盗们是绝对不会听从国王的调令。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素来镇定的凯法斯慌了。
三天,为何封锁时间是三天?这说明人家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把自己从城市里面揪出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流程,凯法斯对自己曾经犯下罪行的隐蔽性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这位伊莎贝拉小姐显然不是那种仅仅满足于寻常调查的人物,这世间除了人力之外还有神力,它们是如此千奇百怪以至于专业研究的学者也无法准确地整理出所有神佑的门道。
如果那位小姐手下刚好有那么几个能够调查自己的神眷者呢?比如凯法斯就知道格洛夫纳家族素来受到贸易之神的眷顾,他们可以通过付出贡品在贸易之神处换得等价的“奇迹”,谁知道他们能不能用钱买来自己的下落?自己能屡次犯下完美罪行的原因不也是神佑吗?
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这温普顿凯法斯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那位伊莎贝拉小姐愿意为了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封锁整座城市三天,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傍晚·贫民区·某酒馆——
贫民区的酒馆在傍晚总是忙碌,附近很多家庭压根没有公共烤炉可用,甚至更穷困的那些都买不起熬粥的柴火,一碗稀疏的杂粮粥和一杯又苦又水的淡啤酒是他们能在这儿得到的少有人生慰藉。
凯法斯小心翼翼地溜进酒馆,在一片因为城市物流停滞而怒骂不绝的人群中他注意到某个端坐在阴影角落里喝酒的老男人。
万幸,那个老家伙没像自己这样早早就退休。
“这地儿有人了。”停下手边的酒杯,老男人不悦地抬头看向凯法斯。
“一个位子而已,总是有得商量。”凯法斯坐在老男人对面,一枚形制特殊的金币被他的手指推向对方。
“哦?好久没见这东西了。”老男人瞥了一眼金币上的图样,那不是格里芬尼亚金镑也不是王国成立之前在各城邦流通的古金币,它保养得更好而且纯度明显比三金五银二铜比例的金镑更高,上面熔铸着群山与新月的图样。
“最近生意不好?”凯法斯笑问。
“我跟你很熟?”老男人困惑地盯着他,似乎想要把凯法斯跟记忆中的那些“老朋友”对上号。
“不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凯法斯摇摇头,“不过这枚金币是你的一个熟人在临终前交给我的,他告诉了我这东西的价值与用法。”
“呵,又是哪个死鬼。”老男人掂量着手里的金币,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从那个死鬼嘴里都听到了什么,现在时代已经变了,这玩意儿的价值也没有以前那么高了,要么你能拿出第二枚这种金币来,要么带上你的金币滚蛋。”
“涨价了?”凯法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男人,难道自己退休这两年世界变化真就如此巨大?
“临时涨价,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温普顿是个什么情况?”老男人把嘴一撇,“某位贵人正发疯一样在城里面寻找一个倒霉蛋,这种时候送人出城摆明了是跟那位贵人作对,该不会她要找的就是你?”
“怎么可能,我只是有急事要出城,赶上了不好的时机而已。”凯法斯心中一凛,摇头否认。
“嘿,看来你这事儿是真的急,今天前几位客人在听完我的警告之后都选择了知难而退,只有你还坚持要出去。”老男人冷笑。
“这活你到底接不接,不接我找别人。”老男人坐地起价的行为让凯法斯直皱眉,无奈的他只能从怀里再掏出一枚同样形制的金币。
“三枚,一口价。”见他真拿出了第二枚,老男人再次加价。
“你别太过分!”这次凯法斯是真的生气了,他还在现役的时候这老家伙哪儿敢如此跟自己说话。
“不愿意出?不愿意出就滚,我还懒得搅这趟浑水呢。”老男人轻蔑地笑着,将手里的金币抛回凯法斯面前。
“……三枚,不能再起价了!”凯法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再次取出了一枚金币按在桌上。
“早这样不就得了?”老男人朝他投去奚落的目光,“晚上九点,黑烟囱巷二十八号后门,滚吧。”
“你最好别骗我。”郁闷的凯法斯撂下句狠话,离开的步伐却是有些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