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大人，你感想如何？”静静地看着杰拉尔德脸色多次变化，伊莎贝拉这才笑问道。
“神明的决定非我能左右，我虽然也是贸易之神的眷属，既然我主不愿干预我又能如何？”沉默了片刻，杰拉尔德摇头苦笑道。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出兵帝国，我是在问您对神明干预凡间战争这件事感想如何。”见杰拉尔德跟自己装糊涂，伊莎贝拉索性将自己的问题点明。
“小姐真要逼我回答这个问题？”杰拉尔德闻言表情愈发苦涩了。
伊莎贝拉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神明的逆反，这让杰拉尔德十分好奇为何这个马上就要跟战神作对的战神神眷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惩罚。但杰拉尔德很清楚自己跟这个异类没法比，如果他质疑贸易之神的意志必然会给依靠着神明庇佑才得以爬到今天这个位子的格洛夫纳带来深重的灾难。
杰拉尔德从未在王国宣扬贸易之神的信仰，这不妨碍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贸易之神在王国的神权代言人，他引导国王大力发展商业扶持商人这个行动本身就会扩大贸易之神的信仰影响，所以长久以来贸易之神才对他青眼有加。
作为一个凡人，杰拉尔德在内心之中也跟伊莎贝拉一样对神明过度干涉凡间怀有忌惮和厌恶，他深怕有朝一日神明之间的信仰争夺最后会被引爆成席卷凡间的滔天战火，不过作为一尊神明的眷属，这些想法也仅仅只是在脑袋里想想而已。
像伊莎贝拉那样付诸行动是给杰拉尔德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的，莫说战神和曙光女神这样强大古老的神明，单单自己信仰的贸易之神动个念头就会让格洛夫纳在短时间内灰飞烟灭，连只言片语的历史记录都不会留下。
这不是信仰的问题，是实际的威胁。
“如果您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杰拉尔德这句反问已经说明了一切，伊莎贝拉不想逼走这位难得的盟友。
“那么请容许我保持沉默。”杰拉尔德深深地叹口气。
“坦白讲，我不太瞧得起我们那位陛下，唯独在对待神明的态度这件事上他比您更有勇气。”把杰拉尔德跟那位甚至敢算计曙光女神的国王比较，伊莎贝拉忽然有点小佩服。
“给陛下带来勇气的不是他天生勇敢，而是王国下面那座储藏着大量封印石的武库。”杰拉尔德闻言却是摇头。
“难道封印石这东西连神明都忌惮不成？”伊莎贝拉眉头一皱，老早之前她就对能克制神佑的封印石感到好奇了，无奈这玩意儿实在稀有，连伊莎贝拉这个级别的权贵都弄不到手。
“祂们当然忌惮，要知道封印石可是连神都能杀死的存在。”杰拉尔德深吸口气，还是决定告诉这位勇敢的小姐那个埋藏在他心中很久的大秘密。
“……”伊莎贝拉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小姐，您知道大殿下和二殿下分别获得了太阳神和月神的力量，但您在王国发现过这两尊神明的信仰吗？”杰拉尔德的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
“没有。”杰拉尔德提出的疑问伊莎贝拉曾经考虑过，理论上讲天体崇拜属于原始崇拜中最常见的那种，哪怕在少校的世界宗教信仰已经变得跟心理疏导类似，对日月星辰的崇拜信仰也没有完全消失，诡异的是这种普世级别的信仰却在王国之内全无存在感。
“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太阳神和月神在某场上古神战之中全部陨落了，而陨落的神明根本无法回应信徒的祈祷，自然而然对其的信仰就难以维持。比如约维克当年为了对抗曙光信仰传播伪造的智慧之神信仰，最终几乎消失不也是因为伪神根本无法回应信徒吗？”杰拉尔德再次拿出了智慧之神的信仰举例。
“那两位殿下身上的神佑到底是……”伊莎贝拉已经有点蒙了，既然连神明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神佑又是从哪儿来的？
“两位殿下身上的神佑之力，是神明陨落之后被击碎的神力散落在凡人血脉之中凝聚而成，王室和贵族之所以热衷于收纳神眷者的血脉融入自己的家族，正是因为这些真正的凡间掌权者都知道神明碎片富集在那些天生神眷者的血脉里。”既然决定要说，杰拉尔德干脆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讲给伊莎贝拉听。
因为原本这些秘密在约维克的传承中也有流传，只是因为公爵和他唯一的女儿关系糟糕透顶，而公爵本人又是那样让人忍不住扶额叹息的性格，怕是一直在赌气才没把这份传承教给伊莎贝拉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由自己告诉这份伊莎贝拉迟早都会知道的秘密，至少能卖给她一个人情。
“那场上古神战里陨落的神明，最终都是被封印石杀死的？”伊莎贝拉想起了那头老狼在昨天还跟自己信誓旦旦地宣称杀死神明唯一的办法就是灭绝信仰。
可能是那头老狼作为上古神战之后诞生的新神没见识过封印石的威能所以并不知情。当然也可能是那头老狼对伊莎贝拉有所隐瞒，再怎么落魄老狼还是一尊神明，怎么想也不会把能杀死自己的办法全都告诉一个不稳定的合作者，毕竟干掉老狼的难度可比对付战神与曙光女神这类势**深的古神轻松多了。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在得到了陛下信任之后得以调阅一些只有王室最核心成员才能阅读的古代文书罢了。”杰拉尔德遗憾地摇摇头，“早在阿萨人获得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之前，生活在这里的部族和城邦就流传着大量来历不明的古代文献，文献上破解出的内容证明这些人都是一场上古神战的幸存者。在那场将天地万物全部卷入的宏大战争中不只所有的神明都有参与，连凡人也是战争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我看过某篇从古壁画上拓印的文献上宣称封印石是人类在那场战争中制造出来对抗神明的兵器，他们曾经用这种兵器亲手弑神，而壁画上被弑杀的神明正是已经陨落的太阳神。”
“……这记录可信吗？”听到如此惊天秘闻，饶是伊莎贝拉的心境都难以平静，长久以来她都在发愁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跟神明抗衡，现在杰拉尔德的话给她指出了一条用魔法打败魔法之外的道路，一条真正意义上人定胜天的道路。
“不清楚。”杰拉尔德又是摇头，“那片壁画拓文是孤本，其他王室收藏的古文献中没有类似的描述，所谓孤证不立，不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谁又能确定是事实还是仅仅一篇不切实际的吹嘘呢？”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古文献里应当没有记载制造封印石的工序吧？”伊莎贝拉失望地收回目光，沉声道。
“是的，王国收集到的封印石都是从发掘出那些古文献的地底遗迹中找到，估计其他国家与势力掌握的封印石也是同样的来路。和我们的陛下一样，各大国的帝王或多或少都有逆反神明的心思，所以他们将封印石集中起来作为有朝一日自己的意志与神明的意志发生绝对冲突时的自保底牌，不到可能被神明给亡国灭种那一刻是不会轻易动用的，他们也不想刺激到那些神明给自己的国家招来灾祸。”见伊莎贝拉对封印石的威能颇为意动，杰拉尔德劝说道。
“有记录的历史上有用封印石弑神的先例吗？”还是不死心的伊莎贝拉又问道。
“没有，这个我可以肯定。”杰拉尔德摇头，“不过自从封印石被大规模发掘之后，也没有几个因为逆反神明而灭亡的国家和王朝。”
“国相大人，能给我弄一块封印石过来吗？块头不用太大，条件随便你开。”安静片刻，伊莎贝拉对杰拉尔德提出了一项交易。
“你想用它做什么？”杰拉尔德满脸紧张，从话语里听得出来他应该有搞到封印石的渠道，甚至格洛夫纳家族本身很可能就有封印石收藏。
“放心，我还不至于冲动到马上就拿它去对付神明。”见杰拉尔德那副生怕自己闯祸的样子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进行一些必要的研究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