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凯宁公子的急信！”包围康科德要塞的第十天，亚瑟拿着一个虚掩的信封走进了专门给伊莎贝拉搭起来的木屋里。
“……你看过了？”伊莎贝拉取出信纸仔细读过，抬起头跟亚瑟问道。
“看过了。”亚瑟的表情有点微妙。
信是凯宁亲笔，上面很详细地记述了最近十天来诺斯博拉骑兵对帝国发起的每场扫荡，其中有的是来不及撤离的村镇，有的是撤离途中被骑兵给堵在路上的逃亡队伍，但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的——帝国人被压倒性地屠杀，死伤已经接近两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缺乏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而保护这些妇孺的仅有少数缺乏训练装备简陋的预备军。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作为一个在伊莎贝拉指导下成长起来的职业军人，亚瑟对屠杀妇孺的行为相当深恶痛绝，可约维克人对帝国人源自血脉的痛恨又让他心中暗爽，所以才会露出如此复杂的态度。
毕竟，之前帝国人杀进约维克境内的时候军纪可没比现在的诺斯博拉骑兵好到哪儿去。
“去把施耐德叫来。”伊莎贝拉未对信上内容作出评价，只是让亚瑟去叫人。
“您稍等。”不一会儿功夫，正在营地里安排攻城器械组装的施耐德就给拽到了木屋里。
“先看看这个。”没等施耐德说话，伊莎贝拉就把信丢了过去。
“如我们所料。”施耐德草草扫了两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仿佛那些死伤者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佣兵嘛，忠诚的是雇主而非国家，施耐德对于帝国那点可怜的认同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沙场上消耗殆尽了。
“你觉得塞勒姆的第七军团现在在哪儿？”伊莎贝拉直奔主题。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在塞勒姆。”施耐德摇摇头，“如果帝国的目标是把我们这支远征军吃下，他们可能在我方左翼的梅德福丘陵或者右翼的阿伯丁山区埋伏，如果目标不是我们的话……”
“塞勒姆城城防状况如何？”伊莎贝拉的思维有点跳，让旁听的亚瑟面露茫然。
“肯定没有康科德这么夸张，但好歹也是边境城市，当年在那位奥兰多元帅的手下吃了大亏之后帝国痛定思痛加强了边境沿线城市的城防，塞勒姆属于二线战备区，即使只有预备军守城，也绝对不是一两万奇兵就能攻破的。”施耐德倒是听出来伊莎贝拉有奇袭塞勒姆试探帝国底线的盘算，摇了摇头。
“这样啊。”伊莎贝拉略感遗憾却也没说什么，这个时代终究与少校的时代不同，每座城市都有坚固的全包围城墙作为屏障，往往几千人就能凭借城墙抵抗数万大军侵袭。
当然也不是说少校那个时代的现代城市就好解决，如果遇上一个坚定而优秀的城防指挥官，守城部队完全可以让侵略军体会体会现代巷战的惨烈与残酷。
说实话伊莎贝拉是真的很讨厌攻城战，她在少校的记忆里体验过长达十个月的围城也进行过僵持半年的攻城，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绕过这种血肉磨坊般的战斗。
“亚瑟，替我给那些诺斯博拉人发一道命令，让他们前出到塞勒姆附近进行骚扰劫掠。”对着桌前的战场地图沉默了大概两分钟，伊莎贝拉抬起头道。
“有这个必要吗？大小姐不发命令他们也会这么干，发了命令屠杀平民的锅反而要大小姐来背。”施耐德不解地劝阻。
“当然有必要。”伊莎贝拉摇摇头，“不管诺斯博拉人听不听我的，这道命令都必须由我发出去，我是这支远征军的总指挥官，比起背负屠杀平民的骂名，被当成一个无法控制下属的废物长官更让我难以容忍，这事传回王国去难免留人话柄，至于残暴之名，呵……”
“嘿，没看出来大小姐还挺好面子。”施耐德笑笑，不再阻止对方发布命令。
“让你准备的攻城器械怎么样了？”将视线从认真书写军令的亚瑟身上收回，伊莎贝拉又问。
“差不多了，自从上游开始成批运下来木材之后进度就快了起来，话说大小姐你手里那些图纸都是从那儿搞来的？哪怕是帝国重装军团也没见过这么大规格的攻城武器啊。”回想起战阵前树立的那些几层楼高的大型抛石机，施耐德忍不住惊叹道。
“还记得海蒂吗？”伊莎贝拉笑笑。
“那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黑眼圈女人？”施耐德在不出外勤的时候主要负责约维克别馆的防卫，多少跟别馆里的人物有些交道，但彼此之间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不去过多干涉雇主家的内部事务，这是多年佣兵生涯养成的谨慎。
“忘了她是工匠之神的眷属了？”伊莎贝拉伸手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提醒道。
“所以这些图纸都是那个女人画的？！”施耐德惊讶起来，“这女人段位不低啊。”
“不只是攻城器械图，其实约维克堡里面很多工坊使用的先进机械都是她捣鼓出来，我只是提供一个概念和粗略的图纸而已。”伊莎贝拉略带得意地笑道。
收容海蒂是伊莎贝拉自认性价比最高的行动之一，在冒险带着海蒂烧了曙光教派的毒品仓库之后这位工匠之神眷属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她混了。这位倒霉的才女不但在伊莎贝拉提点下搓出了好几种领先时代的工业原型机，还负担着在梦中作为“智慧之神眷属”引导那些炼金术士的工作，可谓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优秀打工人。
协约同盟那些大资本家压榨工人也就是996，海蒂在伊莎贝拉这儿过得几乎是007的“充实”生活，要不是海蒂一心扑在学术上而伊莎贝拉正好能给这位苦大仇深的才女提供大量超越时代的先进知识，估计人家早就闹罢工了。
嗯，也许在忽悠好了那些炼金术士之后海蒂肩上的担子就可以轻松些，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伊莎贝拉如此欺骗着自己的良心。
“大小姐，我还认识几个手段不错的佣兵头子，要不然改天我跟您介绍介绍？”原本还以为是戒毒的后遗症，施耐德现在算明白海蒂脸上那永远抹不去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了，想到伊莎贝拉手下似乎也没几个军事人才，他突然为自己日后的处境打了个寒颤。
“佣兵？我可没那么多闲钱。”伊莎贝拉歪嘴一笑，“你做好你的事情，我自己的部队我自己来培养，用不着你多余操心。”
“哦……”用意被看穿的施耐德缩了缩脖子，“大小姐既然问起来，是该动用那些大家伙的时候了？”
“那不然呢？”伊莎贝拉瞥他一眼，“什么时候能投入实战？”
“现在就行！”说到正事施耐德神情肃然，“如果大小姐只是想给康科德要塞一点压力的话，城西的攻城队列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城南的也接近就绪，城北的部分因为隔了一条河，现在才刚刚开始准备。”
“那就从城西开始，最初的规模不必太大，但要保持长时间的压制，最好无论白天黑夜，不定时轮流向城内投放弹药，做得到吗？”伊莎贝拉问。
“只要海蒂女士那些机器撑得住。”施耐德的回答很有自信，不就是疲敌战术嘛，这种作战方式对于很少跟敌人硬碰硬的佣兵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只要你们组装得当，肯定撑得住。”替伊莎贝拉回答的是亚瑟，“那些机器我们在领内测试过很多次，布莱克山脉的木材质量也不比约维克领差，一台投石机不连续使用的话用个十天半月没问题。”
“好，我信二位的话。”施耐德干脆地点点头，出门准备对康科德要塞的佯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