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后·帝国西北边境·海伦娜要塞——
又是新的一年即将来到的时候,大荒原上的寒风毫无遮挡地摧残着这片苦难的大地,然而海伦娜要塞作为帝国地理纬度最高的大型军事据点却是一片车水马龙,因为这里除了第二军团驻地、西北部粮草转运中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帝国乃至于全大陆西部最大的奴隶贸易市场。
单单是在海伦娜要塞注册登记常驻的捕奴队就有几十支,这些捕奴队出身繁杂,从聚集在一起来边境碰运气的退伍老兵到直接受帝国大贵族支持武装到牙齿的私兵各有来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有着丰富的寒带行军作战经验。
深入大荒原可不是轻松的骑马游猎,行走在那片严酷至极的荒地上本身对于人类而言就是极大的挑战,更不必说在寒冬时节异常活跃的荒原狼群和与帝国人有千年血仇的荒原部族了。
可即便如此,勇敢的帝国男儿依然络绎不绝地向这里聚集,因为奴隶贸易是一件非常有利可图的买卖,尤其在新一轮战争开启之后帝国军方对奴隶的需求再次大增。那些损耗严重的前线补给车队每一次成功运输都得搭进去几十上百名奴隶才能确保前线战士们吃饱喝足,结果就是旺盛的奴隶需求催生了海伦娜要塞畸形的暂时性经济繁荣。
“喂,出发前要不要去喝一杯?”保镖懒洋洋地跟同伴建议着,一支捕奴队想要获得丰厚的收获往往要深入大荒原数十日才能回返,这意味着今年的新年他们又得在荒野上度过。
“出发前喝酒头儿不会怪罪?”同伴是个最近才退役的老兵,尚没有褪去军旅生涯养成的自律。
“嗨,你放心好了,这又不是在军队里。”保镖笑呵呵地拍着同伴肩膀安慰道,“头儿又不是铁石心肠,咱们连新年都得出去给头儿干活,还不许弟兄们在出发前乐呵乐呵了?”
“嘿,也是。”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军队的同伴一声苦笑,跟着保镖一起呼朋引伴拉来些同伴往某个小酒馆里走去。
酒馆占地面积不大,在一座军事要塞之中也很难找到足够的空间提供给娱乐设施,所以这里挤满了前来找乐子的保镖和私兵,数十个大酒桶沿着墙壁垒成一面,帝国东南西北所有的特产酒水应有尽有,甚至连东方诸国的高粱白酒和王国王领的大麦威士忌你都能在这儿找得到,突出一个越烈越好。
没办法,海伦娜要塞的冬天几乎是呵气成冰,如果不经常用烈酒顶着能把人脑仁冻僵,所以每个在海伦娜要塞混日子的家伙最终都会养成一副好酒量,以确保自己在利用酒精暖和身体的同时不至于喝得晕头转向醉酒误事。
“伙计,每个人先来两轮生命之水,记在我账上!”保镖大大咧咧地伸手朝忙碌的酒保招呼道。
“好嘞,列位稍等~”酒保笑呵呵地回话,不一会儿功夫两个封装的小木桶和酒杯被送到了桌前。
“来,敬大发横财!”保镖急不可耐地给自己满上,高举酒杯大声祝酒。
“敬一夜暴富!”同样好酒如命的同伴们纷纷举起酒杯为自己和同伴希求财运。
“干!”众人哈哈大笑,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剔透如水的酒液流入食道,给人感觉就如同生生吞下了一口火焰,海伦娜要塞特产的生命之水是用木炭过滤了所有杂质的纯净大麦酒,除了酒精味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味道。
外人大多喝不惯这种凶烈刺鼻的酒水,但对于捕奴队的成员们来说这玩意儿是名副其实的生命之水,除了在要塞里会每日享用之外临出发前队里的后勤官也会贴心地备上几大桶作为补给,以便给那些在孤寂夜晚里值夜的倒霉蛋抵抗凛冽寒风。
两轮生命之水下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即便是不善言辞的老兵都开始变得多话起来,让这座本就嘈杂的酒馆里变得愈发吵嚷。
“喂,你们听说没有?”酒馆除了是买醉的好去处,还是这个时代最合适的信息交流中心,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流言通过醉汉之口流传进每个来访者的耳朵,然后被整理成报告送到有心人之手。
“听说什么呀?”老兵晕乎乎地抬头看向跟自己搭话的同伴。
“好像王国的远征军正往咱们这边来,搞不好要打仗呢。”同伴的声音有些担忧,同时又有点期待。
“哈哈,那要塞里的军官们可要乐死了。”退伍老兵闻言大笑道,“每天蹲在要塞里连个屁都见不着,送上门来的军功不要白不要,说不定我们这些编外的都能跟着捡点战利品。”
“这次可未必是上门的军功。”不是正规军出身的同伴闻言摇摇头,“据说十三军团在康科德要塞吃了大败仗,不然哪儿轮得到我们这帮人在天涯海角的家伙撞上王国军队。”
“切,就十三军团那帮废物,吃败仗很正常。”就像每个非十三军团的帝国士兵一样,退伍老兵也发自内心地瞧不起这支由歪瓜裂枣组成的杂牌军团,“别人不说,就我以前待过的第五军团一个能打三个十三军团,我看第二军团的弟兄们不比第五军团差,收拾一帮懦弱的西方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嘿嘿,承蒙老兄看得起,要是那帮西方蛮子真敢来,咱保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老兵说话的声音很大,引起了隔壁一桌在酒馆里寻欢作乐的要塞驻军注意。
“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咱们也留点收尾的差事,马无夜草不肥嘛。”老兵闻言笑道。
“一定一定,少不了弟兄们的好处!”那接话的驻军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完全忽略了他自己就是个没有任何发言权的大头兵。
酒精不愧是最好的社交粘合剂,原本毫无交集的两拨人在一番醉醺醺的商业互吹之后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大家一边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灌烈酒,一边吹嘘着自己往日被夸大了百倍的光荣战绩,仿佛在这里喝酒的每人都是了不起的帝国英雄。
“喂,外面好像出事了!”气氛正在热烈的时候,忽然有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狂欢。
“啥事啊?”老兵好奇地把脑袋凑到窗口擦干净上面的寒霜,模模糊糊地看见似乎是几个路人正扶着一个跌下马来的家伙。
“走,瞧瞧热闹去。”隔壁桌的驻军们也很奇怪,纷纷起哄要出去看热闹。
于是大家乱哄哄地挤到酒馆门口,这才看清那跌下马的家伙是捕奴队骑手打扮,浑身上下仿佛从血泊中滚了一圈,寒冷的天气把他那身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几乎冻成红色的板甲,几支羽箭惨兮兮地插在那人后背上,惨白的脸色眼看着就有出气没进气。
“喂,到底怎么回事,你是那支队伍的?”在战场上见识过血腥的老兵知道这人救不活了,回头在酒馆里要了杯烈酒跑去给伤者灌下,好让他提起精神在死之前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我是……雷恩总督的私兵……队伍……遭到了大批荒原人……埋伏……就我……一个人……逃……”伤员磕磕绊绊吐出一串话来,可惜还是没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雷恩总督的私兵?那支队伍可是有六百多人啊!”眼看着同行如此凄惨地死去,门口那群酒鬼都渐渐清醒了过来,尤其是在要塞里混了很多年的保镖,对于这里的同行们实力如何他门儿清。
“所以王国人没打过来,那些荒原蛮子倒是先南下了?”老兵感觉很是意外,往常只有帝国人到荒原上去找那些游牧部落的茬,对方哪儿敢南下跟帝国造次?
“不好意思了老哥几个,我们得赶紧去上报军情!”隔壁桌的驻军们意识到情况有变,不得不提前结束这场狂欢。
“风雪欲来啊……”在一片兴奋、疑惑和群情激愤中,似乎只有那个没当过兵的同伴隐隐感觉有股压抑的阴云正在笼罩这座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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