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新鲜。”看着远处那圈不伦不类比起城墙更像是土围子的土墙，弗雷德里克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因为是真的很新鲜。
根据帝国史学家的考据，荒原人在大约千年之前确实掌握有粗浅的筑城技术，那时候帝国的领土还没拓展到如今的帝国北方，荒原人的栖息地气候尚且允许他们过上半农耕半畜牧的生活，所以那时候荒原人的主流信仰不是现在的北风之神而是丰收之神和马神。
而当帝国人以无敌兵锋在数十年间将几个荒原人为主流民族的小国家灭国、逼迫少数残存的荒原人逃入荒原求生之后，丰收之神的信仰彻底被断绝，马神也退居为少数派信仰，反而是一度被荒原人认定为邪教的北风之神成为了他们的新主流信仰。
然后荒原人就逐渐失去了筑城技术，因为没那个使用条件了。
游牧民族的生活特点是逐水草而居，往往两三个月就得更换草场以免那些贪婪又不知节制的牛羊将附近草场给彻底啃光，很显然一个除了草什么都不长且只能住两三个月的地方是不需要构筑城墙的。
但现在一道看着还勉强像是那么回事的城墙就耸立在弗雷德里克面前，他在海伦娜要塞驻扎也有几年日子了，从来都没见过一个被墙围起来的游牧部落驻地。
当然在见惯了大场面的他看来这所谓的城墙简直简陋得可笑——这玩意儿大约只有三米高，材料是临时用地表土堆砌实然后用水浇筑冻结而成，姑且还算结实但未免太粗糙了些，除了外侧插满的那些大概算是女墙的牛羊骨骼，也就围墙前方挖土挖出来的那道壕沟略微有阻挡敌军前进的能力。
放在帝国人眼里，这玩意儿顶多算是行军中临时搭建的营垒，比如伊莎贝拉在围攻康科德要塞时她的围城营地前方就建了一圈规格差不多的土围子防备驻军偷袭。
没办法，大荒原上自然条件是在恶劣，莫说成材的树木连灌木丛都很少能找得到，以至于每年荒原人都会派出小股游骑潜入帝国境内偷伐树木才能支撑部族的正常材料需求。
这也是领土扩张欲望极强的帝国千年来都没打算把大荒原也划入版图的主要原因，这鬼地方简直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占领成本巨高而收获几乎为零，远不如定期派出捕奴队来收取“血税”划算。
“大人，要不属下当先锋打打看？”荒原上突然冒出来的“城池”让每个目睹此景的帝国人都有点懵，同样有些发愣的某位千夫长试探地跟弗雷德里克问道。
“嗯，你先试试吧，如果打不下来不必强攻。”弗雷德里克瞥了一眼这个自己直属的千夫长又看看其他明显不想马上动手的家伙，点了点头。
我大意了呀，弗雷德里克心里想。
“弟兄们，跟我上！”很快接到命令的千夫长率领自己的千人队呼啸而去，荒原部族的城墙上也响起告警的号角声。
千名骑兵以千夫长为矛头，一手骑弓一手小盾逼近城墙到能看清墙上守军的距离。
“放箭！”看着墙上那些明显不适应守城战的荒原战士，千夫长面带不屑地向部下们发出命令。
“嗖嗖嗖！”几乎是同时，墙内墙外箭如雨下。
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至极，然而双方的几轮射击都没造成什么致命性伤害。
帝国人缺乏战果的原因主要是墙上那些用牛羊骨头构筑的女墙阻挡，攻城嘛，哪怕荒原人的城墙质量看起来稀烂无比，居高临下多少是有些防御优势的。
荒原人没能造成杀伤的原因就有些辛酸了，不是他们射不中帝国骑兵，要知道每个荒原男人在会走路之后就必须学会骑马和射箭，但他们使用的羽箭质量实在是比不上帝国人。
复合弓这玩意儿还可以用牛角和牛筋解决，金属箭头对于荒原人来说却是难以搞到手的稀罕物，因此荒原人通常使用的都是骨质箭头。哪怕几百年的制作经验让荒原人的骨器水平得以应对荒原上那些凶残野兽，对付头戴铁盔内穿链甲外套皮甲的帝国轻骑兵，这玩意儿的穿透力水平还是太低了。
所以帝国人只是伤了几匹倒霉的战马，人就算被击中也只是感觉身上钝痛一下而已。
“呵，就这？”千夫长的表情愈发轻蔑了，说起来骑射这种手段还是当年帝国人山寨荒原人的手段呢，如今看来帝国人似乎早就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于是在千夫长的呼喝声中千人队继续逼近城墙，不过骑兵们手上的武器从骑弓换成了手臂长的短标枪。
“投！”千夫长一声大喝，千枚标枪在半空中化作一片乌云，顿时城墙上人仰马翻。
这就是帝国轻骑的标准战术，每个骑兵身上都携带有一把骑弓、一壶羽箭、三支短标枪、一面小圆盾和一把马刀，当遭遇敌人时首先用羽箭攒射，然后在接近到大概三五十步时利用马匹的冲击力投出杀伤力极强的投枪，如果能瓦解敌军阵线则抽出马刀冲入敌阵大砍大杀。
你说敌军没崩溃怎么办？那就拉开距离再来多来上几轮射击呗，反正他们是轻骑跑得快。
反而是骑枪这种被骑士文化浓厚的王国人认定为骑兵必不可少的武装没有被帝国轻骑采用，因为骑枪这玩意儿在帝国轻骑看来太笨重了，强行携带反而会影响部队的机动力。
千夫长再次抬头查看战果，标枪攻击的杀伤效率要比羽箭好得多，很多骨头女墙直接被标枪可怕的冲击力给砸断然后打击在托庇其后的荒原战士身上，一轮投射起码杀伤了对方百人以上。
得势不饶人的千夫长索性命令部下们将随身携带的标枪拿出来对着城墙自由射击，直到打空弹药才意犹未尽地在城墙下绕了半圈示威之后撤回本阵。
“怎么样？”远远观战的弗雷德里克向出战而归的千夫长询问。
“不怎么样。”千夫长将扎在皮甲上的骨箭拔出随手往地上一丢，语气都狂得没边了，“蛮子就是蛮子，几百年他们就这个鬼样子，几百年后还是这个鬼样子。”
“哈哈哈，说的是啊，一群不开化的蛮子大人还能指望他们能怎样，无非就是会逃跑的战功呗。”其他千夫长听完哈哈大笑，个个摩拳擦掌打算也上去炫耀一番。
“不是问你那帮蛮子的战斗力，是问你能不能越过那道城墙。”千夫长的回答听得弗雷德里克直撇嘴，他从来就没看好过荒原人的战斗力，更别说一群窝在可笑围墙后面打他们不擅长的守城战的蛮子。
但那不妨碍这群蛮子突发奇想构筑的可笑城墙确实给弗雷德里克的进军造成了小小阻碍，因为以前他们从来没有在荒原上遭遇过城墙，自然也就不会在出击时携带任何攻城武器。
显然光靠马匹越不过三米高的一堵墙，更别说墙下还有大概两米宽两米深的壕沟。
“这个嘛……”也知道自己光顾着吹牛皮的千夫长尴尬一笑，“如果只是用投射武器杀伤围墙上的敌人，身披甲胄的咱们肯定是占上风，可骑马杀进去不太现实，可能得弄几个梯子爬上去。”
“……我们是轻骑兵，冲击围墙我们可不擅长。”弗雷德里克的脸颊抖动了一下。
“嗨，没事的大人，您没看他们那破羽箭根本射不穿咱的盔甲嘛，现在大家都放弃了马匹，同样是步兵作战咱还怕一群蛮子不成？”冲阵的千夫长没等回话，另一个千夫长就大大咧咧地说道。
“嗯，也是。”弗雷德里克纠结片刻发现确实没什么好办法突破那道围墙，只能腻腻歪歪地决定让部下们暂时放弃马匹客串一把步兵该做的营生。
PS：肠炎窜得作者腰都直不起来了，不得不在医院躺了一天。大家买打折生鲜的时候可千万注意，尤其是海鲜，这招中的太遭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