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城战开始的第三天,弗雷德里克一脸希冀地跟前来复命的千夫长问道。
“额,大人,又没打下来。”千夫长尴尬地咧咧嘴,这事儿他也觉得挺丢人的。
“什么?!”弗雷德里克愤怒地拍案而起,“这都派上去五个千人队了,他们干什么吃的?”
“大人,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不好打啊。”灰头土脸的千夫长一脸委屈地跟弗雷德里克诉苦,“这聚落看起来规模不是很大,里面的人却超乎想象地多,我们算了一下好家伙至少得有十几个部族,而且荒原人您也是知道的,打仗根本就不分男女老幼,杀了一批还有一批,弟兄们好不容易攻上城头很快就给对方用人数优势给压回去了,咱们这些没有步战经验的轻骑兵实在是在城墙上站不住脚啊。”
“行了行了。”弗雷德里克厌烦地打断了诉苦的千夫长,“后勤官!后勤官死哪儿去?”
“大人,您找我?”正好打算过来汇报什么的后勤官掀起帐篷帘子走进来,见弗雷德里克脸色不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咱们的饮水和燃料还剩下多少?”弗雷德里克因为久攻不下感到心烦的其实不是荒原人的抵抗,事实上这些天来帝国军对荒原部族的杀伤远高于荒原人在守城中对帝国军造成的杀伤,真正的问题在于随军的补给尤其是水源实在是愈发紧张了。
“饮水早就没了。”后勤官闻言苦笑道,“每天的饮水都需要靠燃料融化冰雪来补充,部队里带的燃料也快消耗殆尽,不得已只能用马粪和干草……”
“我就问你还剩多少!”弗雷德里克才懒得听后勤官诉苦,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五天,如果五天之后还没有燃料和水源补充,大家不只没得水喝,连烤火都不行了。”后勤官无奈地报上一个准确数字。
“听到了?”弗雷德里克这才将视线放回千夫长身上,“别跟我说什么困难呐不适应啊,当初向威廉将军施压要出来打仗的是你们,中途我想回撤拦着不让撤的还是你们,现在我们想撤也撤不回去了,不想渴死冻死在这片大荒原上你们就都给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来!”
“是!”见实在是没得辩解,千夫长只好点头称是郁郁离去。
说白了,都是他们这些中层军官起哄架秧子自作自受,以为向高层施压就可以轻松搞到一个晋升的机会,却没想到那些原本应该被他们“借老乡人头一用”的荒原部族这次异反常态地玩起了坚壁清野,最后变成现在这幅进退不得的尴尬样子。
——同时·城墙之内——
“唉,总算退下去了。”雪狼部族的族长丢下手中还沾着血的狼牙棒,满脸悲悯地看向脚边躺倒在地的年轻战士。
那是他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三岁,考虑到荒原上三五个孩子中才有一个活到成年,这个他尤其喜欢的小儿子战死令部族族长简直肝肠寸断。
是,由于特殊的生存环境荒原人对死亡很是麻木,但那不代表荒原人就没有心,就不会因为亲朋好友的死去感到悲伤,他们大多数时候仅仅只是把这份哀伤积攒在心底罢了。
“族长,咱们和少族长不是被那帮王国人给忽悠了吧?”另一个同部族的战士走上去为死不瞑目的年轻战士合上双眼,抬头向做出放弃家园决定的族长问道。
“坦白讲,我不知道。”族长苦笑着摇摇头,“也许他们是把我们给骗了,也许他们只是中途耽搁了还来不及救援,又或者出了什么大问题让王国人无法履行承诺。”
“那……”部族战士的脸色急迫起来,为了防守城墙雪狼部族已经死了很多人,其中包括这个战士的兄弟、次子和一个老婆。
“但是我们没得选。”知道战士想说什么的族长提前堵住了对方的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不答应雪狼部族只会被其他部族给吞并,跟那些大部族比起来我们太衰弱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帝国人的捕奴队迟早会夺走我们最后的力量。”
“唉!”战士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聚集在这里的部族除了那些相应神谕派出重兵支援王国的之外,剩下的大多都是如同雪狼部族这样靠近帝国边境又实力衰弱的小部族,就如同那位族长说得那样,他们没得选。
荒原上的权力可不像大陆上那么稳固,部族的生生灭灭就像荒原狼群的分分合合那般频繁,比如雪狼部族在二十年前还是边境上屈指可数的大部族,可也不知为何就如同招惹了漫天神明般这个部族于二十年中处处倒霉,到现在总人口已经削减到不足二十年前的十分之一,眼看着就快无法维持一个独立部族的规模。
派出格维兹这个少族长和部族仅有的精锐力量协助王国作战,也是族长希望借助掠夺帝国来为部族延续做最后努力,却没想到远征军刚打出布莱克山口就遇上这么多破事,反而将整个部族绑架了进去。
但他还是不得不做,因为一旦失去了独立部族的地位被其他大部族吞并,雪狼部族的男男女女日子绝对不好过——打仗时候他们的男人不得不冲在最前面,糟了灾他们的女人和小孩是最先被放弃的一批,活脱脱的二等公民。
真沦落到那个境地,不出三五年雪狼部族的一切痕迹都将被这吃人的荒原给抹消得一干二净,这是族长无论如何都认不下的命。
于是乎他们赌了,赌王国人不会拿他们开涮,赌远征军真能战胜帝国,赌自己扛得住他们投下的赌注。
就在族长和战士为部族成员牺牲而哀伤时,城墙外的帝国军营那边忽然骚乱起来。
“发生什么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只见远处仿佛有万马奔腾,帝国人慌张的叫喊声连营地这边都听得见。
至于帝国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乱子帝国人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只有少数接近现场的人知道是一支回来换防的巡逻队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哗变。
问题是,哗变发生的地点刚好在营地集中保存马匹的地方,结果造成了大量马匹受惊脱离营地。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本想维护秩序却莫名其妙遭到了攻击的营地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几千匹马就这么失散在荒原上,一名怒极也是怕极的百夫长朝那惹事的巡逻队百夫长大叫道。
“嘿,干什么?”看起来懒洋洋满脸欠揍像的巡逻队百夫长嘿嘿一笑,扬起马刀直接就劈了过去,“你们连我们想干什么都没搞明白,活该你们倒霉!”
这帮人哪是什么巡逻队,他们根本是约维克人派来搞事的,而带领这支搞事小队的正是施耐德!
作为曾经在帝国军中混过很久的老牌佣兵,施耐德和他手下这帮弟兄可太熟悉帝国军的言行举止了,集中兵力悄无声息地干掉了那两千名用来看守荒原骑兵的帝国警戒部队后他们就扒下死者的装备伪装成回归的巡逻队。
在确定帝国主力因为久攻不下疲惫懈怠之后,施耐德果断搞事放跑了因为暂时不需要而被集中管理起来的大量马匹,直到此刻帝国人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
“头儿,撤了!”不过帝国军好歹也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再疲惫懈怠发现跑了几千匹马之后还是会反应过来,越来越多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士兵正在向事发地集中。
“唉,可怜了那些好马。”施耐德朝着马匹逃散的方向一声轻叹,带领自己的弟兄开始趁乱逃离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