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良少爷，这约维克堡真繁华啊，要不是咱们这些佣兵进进出出根本看不出来在打仗。”蹲坐在街边看着各种货物如同一条长龙在街上流通，没见过大世面的史东目瞪口呆。
“呵，繁华？你知道在伊莎贝拉小姐接手统治之前这鬼地方什么样吗？”听了史东的话，哈德良笑道。
今日正是格洛夫纳家族聚集的雇佣兵抵达约维克堡的日子，怀着报恩念头的史东和别有用心混进来的哈德良就跟其他佣兵一样跑进城里来见世面找乐子，其间免不了有人对约维克堡的繁荣景象指指点点。
“什么样？”史东瞥一眼身边这位邦纳家族的二公子。
“差点就反了天了。”哈德良讽刺一笑，“那时候的约维克领简直是处处点火哪哪冒烟，现任的约维克公爵是个不管事还不愿意承担责任的蠢货，他把伊莎贝拉小姐摆在明面给自己的不作为挡枪，私下里任由下面那些小贵族瞎胡闹，至于那些小贵族没了约束会干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呵，还能干什么，肯定是胡作非为横征暴敛呗。”史东的老家也是骑士老爷的封地，他的幺妹就死在那个骑士老爷的荒唐儿子手里，对于那些小贵族自然是没有好感。
“所以咯，你想想当初伊莎贝拉小姐有多不容易，再想想她能把这么大的一坨烂摊子短时间就治理成现在的繁荣模样，就应该明白为何权倾朝野的格洛夫纳家和身处黑暗中的邦纳家都在竞相拉拢他了吧。”如今史东已经算是半个自己人，哈德良有些话该说的也会说。
“哈德良少爷，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听得懵懵懂懂的史东晃了晃脑袋，开口道。
“什么事？”
“既然伊莎贝拉小姐照你说的这么能力出众，最应该拉拢她的应该是国王陛下才对啊，为何我听说王室跟约维克之间闹得很僵呢？”佣兵队向来都是消息的集散地，就算史东不刻意打听王室和约维克之间的僵硬气氛也难免传进史东耳朵里，这件事已经让他困惑很久了。
“就因为伊莎贝拉小姐太能干了，国王才不得不防啊。”哈德良为史东的幼稚一笑，“太复杂的东西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就讲个简单道理吧，如果一个骑士立下大功，国王会怎么封赏他？”
“让他当男爵咯。”史东随口答道。
“那么伊莎贝拉小姐这个未来的女公爵立下大功，国王又该怎么封赏她呢？”哈德良接着问。
“额……”史东刚想开口，忽然间有卡了壳。
是啊，骑士可以晋升男爵，男爵可以晋升伯爵，甚至伯爵咬咬牙封一个领地不大的公爵都没问题，可一个公爵再往上是什么？
王爵？要知道狮鹫王国的爵位排序到顶就是王，王室总不能以王封王允许约维克直接独立出去吧？
“赏无可赏这事不管是对王室还是对约维克来说都是个难以解决的矛盾，更别说当初伊莎贝拉小姐还没有露出锋芒的时候王室曾经私下里试图用龌龊手段谋夺约维克的统治权。有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心结在，除非王室拿出足够分量的赏赐才能化解，可王室要用什么来封赏一个爵位已经到顶的约维克女公爵？于是两边就僵到这儿了。”掏出随身的白锡酒壶给自己灌了口酒，哈德良感慨道。
“可、可伊莎贝拉小姐做得都没错啊，王都什么样我也是见识过的，在这约维克堡的平民百姓过得比王都都好，更别提其他地方了。”史东听完只觉得脑仁疼，好像两边都没什么错处，可最后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呢？
“所以啊，不管是我们邦纳还是那道貌岸然的格洛夫纳，大家都看上了这双方之间的尴尬。”哈德良嘿然笑道，“我那个父亲对国王的位子都觊觎了几十年了，如果约维克能出手帮助他夺取王位，就算是允许约维克独立大家做个兄弟之邦又如何？反正现在的王室对约维克也没什么控制力，无非是把水面下的尴尬搬到台面上承认而已，甚至将控制力更差的诺斯博拉送给她当礼物都无所谓。”
“嘶……”听哈德良这么说史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答应给邦纳家做事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个家族居然这么拼，连王国的完整性都可以当成筹码送出去。
“行了，再多说就深了，以你现在的身份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继续听别的只会害了你。”哈德良收起酒壶拍了拍史东的肩膀，“说起来战线好像离约维克堡也不是很远，最多就三四天路程吧，让你的弟兄们都准备好了，缺什么少什么直接用我给的钱在约维克堡买就成，我调查过这地方的兵甲质量比王领的还要好，身上多穿一件上了战场肯定不吃亏。”
“好。”史东也不敢多说什么，扶着还有点发懵的脑袋走了。
“接下来，就看格洛夫纳那边什么想法了。”哈德良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的公爵府，正看见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入府邸。
——稍后·公爵府内——
“国相大人，有个人想见您。”这些天来几乎从王国国相变成公爵府管事的杰拉尔德正忙着处理手头的文书，忽然一个亲信快步走进办公室来。
“谁啊，面子这么大？”杰拉尔德诧异地抬起头，在王国之内敢直接对他上门投拜帖的人可不多。
“这个嘛，您亲眼见见就知道了。”亲信忌惮地往窗户对面另一座楼瞟了一眼，答道。
那座楼正是蒙德现在的栖身之所。
“明白了，让他来见我。”杰拉尔德是何等通透的人，马上就明白亲信的意思低声吩咐道。
“是。”
不一会功夫，一个刻意用斗篷遮住了头脸的人走进办公室，也不说话径直坐到杰拉尔德对面。
“嘿，没想到我杰拉尔德有朝一日也会被黑暗贵公子找上门来。”杰拉尔德朝着那兜帽男一声苦笑，直接点破对方的身份。
“国相大人，如果能不来我也不想来。”坐在那儿还在考虑自己该跟这位睿智的国相说点啥的盖乌斯只感觉胃更疼了，不得已拉下兜帽露出本来面貌说了句大实话。
“是啊，如今王国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你那位雄心壮志的父亲怎么会不趁乱参一脚呢？”盖乌斯在那儿兀自胃疼不提，杰拉尔德可不敢轻视这位在王国南北搞风搞雨的年轻人，如果说王国的年青一代中杰拉尔德最重视的人是伊莎贝拉，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盖乌斯，不久之前卡杜根家族就是栽在了这位黑暗贵公子手上，要知道卡杜根家族可是能跟格洛夫纳家族当面锣对面鼓的老对手。
“父亲只是想在这国难之时搭把手而已，不管王冠最后戴在谁头上，总不能让帝国佬抢去不是。”眼见着杰拉尔德对自己的出现不是很待见，盖乌斯觉得还是应该替父亲说句公道话。
“顺便卖给伊莎贝拉小姐一个面子好跟反应迟缓的王室有个对比？”杰拉尔德闻言只是冷笑，“大公子就直说吧，我找来这五万佣兵里有多少是邦纳家族的人？不必顾虑我现在只想听实话。”
“两万。”盖乌斯实话实说道。
作为王国的地下王者，邦纳家族这些年来可不仅仅是收拢地痞流氓那么简单，雇佣兵这一行原本就是游走于黑白之间的灰色产业，很多时候匪盗和佣兵根本是一体两面，做完了案子的匪盗摇身一变成为佣兵躲避追捕，逮到机会发一笔横财的佣兵也随时可能向那些倒霉的客商富户刀剑相向。
于是乎邦纳家族就这么自然而然跟佣兵行当结成了紧密联系，平时顺手帮帮那些做了案子难以脱身的佣兵解套，帮着帮着朋友就变成了手下，毕竟有太多把柄攥在邦纳家族手里，如果邦纳家族倒了他们这些佣兵第二天全得跟着陪葬。
说起来，这些佣兵里还有不少是慕名他“黑暗贵公子”的大名前来投靠，虽然盖乌斯本人对此根本是满头雾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