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放!”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水泥城墙之上破空声四起,沉重的城防弩箭在半空划出刺耳的呼啸声将一座民房砸成瓦砾,灰头土脸的佣兵如同巢穴被毁的蟑螂从废墟里面爬出来四散而逃。
“哈哈哈,老子也有今天!”此情此景让诺斯博拉这边的战士们心情舒畅了不少,自从攻进约维克领他们就在这些城防兵器的淫威下可持续性地吃亏,不知道多少勇敢的战士要么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要么被重弩给串成肉串,如今风水轮流转可算是让他们有机会爽一回。
然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比约恩可没有战士们的好心情,在他检查过缴获来的约维克城防兵器后就知道诺斯博拉与约维克之间的技术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王国首屈一指的木材和矿石产地,约维克原本就是王国境内工匠水平最高的地区,虽然在现任约维克公爵放权、整个公爵领被那些篡权的小贵族们搞得乌烟瘴气之后水平出现了少许下降,但当伊莎贝拉重新收回领地的控制权,约维克的技术水平就跟长出了翅膀似地飞速飙升。
比如现在城墙上这些重型床弩使用的很多小零部件就连比约恩都看不出来是干嘛用的,损坏之后更是原样仿制也做不到只能被迫降低效率或者废弃,也就是说诺斯博拉和约维克之间已经出现了显著的技术断层,以至于诺斯博拉的工匠在面对约维克的工业产物时就像抱着一个黑盒子,只知道如何使用却不晓得其运行原理。
想到这儿比约恩不由得暗自叹息,也许进攻约维克原本就不是个好主意,二者之间的国力压根没有可比性,哪怕靠着帝国人的牵制和突袭的突然性取得了一时间的虚假优势,这些优势迟早还是会被对方以压倒性的产能给扳回去。
比如现在诺斯博拉人用得正爽的守城兵器,它的射程和威力能抵得上约维克人的攻城兵器吗?虽说探子汇报过远征军在攻入帝国时携带了大量攻城兵器,可谁知道那些是不是约维克的全部存量呢?
罢了,打不下来约维克堡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将这些最精悍的兵将送上沙场好让王室放心牵制约维克的扩张,至于践行父母的夙愿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属于做得到最好做不到尽力的次要目标。
“呼~~~”就在比约恩有些分神地看着战士们居高临下轰击驻扎在唐卡斯特镇内的佣兵阵地时,一道沉重的挂风声引起了比约恩的警惕。
“嗯?!”比约恩诧异地抬起头,那风声不是自己这边的投石发出,它是反方向过来的!
旋即比约恩只见天空中几十个黑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砸在黑潭劳改营的城头上。
“投石轰击,所有人注意躲避!”比约恩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嗓子,他身边的那架床弩就在恐怖的冲击力下瞬间解体,旁边正在操作的战士更是直接给这股力道掀下了城头!
脑袋昏昏沉沉的比约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女墙后面尽量减小自己被命中的概率,于城墙之上爆裂成无数碎石的石弹砸在他的铠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响声,比约恩只觉得脑袋一痛,某片崩碎床弩的锐利金属配件竟是破开了他的头盔在后脑勺上留下狰狞的血痕。
“大公子,您没事吧?!”陆续从这场轰击中回过神来的近卫瞥见比约恩头盔上的血迹,连忙冲过去问道。
“我没事,快!让所有人立即下城墙到墙根隐蔽,这不会是最后一波攻击!”比约恩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一道伤口,哪怕他的本意就是让这十万诺斯博拉最后的能打之兵死在约维克堡城下,那也要英勇壮烈堂堂正正地战死。
近卫跟着比约恩混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比约恩脾性的,便不再管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他转而去传达全体从城墙上撤离的军令了。
“发射阵地在那片树林中么?居然能打这么远!”一把扯下已经没用了的头盔,伸手捂住伤口阻止流血的比约恩朝城外眺望过去,当意识到约维克联军的发射场地距离这座劳改营有多远时,饶是他都不由得胆寒。
随着比约恩的命令下达,在刚才那波突然打击中损失惨重的诺斯博拉叛军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城墙,随后果然不出所料地约维克联军向黑潭劳改营发动了恐怖的投石攻势,落石之猛烈就仿佛在报复这里的叛军在近几天的放肆似地。
多亏比约恩那条让所有人都到城墙根躲避的命令,部队的伤亡比越想中小得多,虽说还是有一块水泥墙被连续轰击导致了坍塌压死不少人,可水泥墙坚韧的特性使得它不会像寻常的石堡墙那样被破坏承重结构后就立即发生大面积垮塌,算是保住了那些藏身在轰击缺口附近的士兵性命。
“总共死伤多少人?”感觉后脑越来越痛的比约恩勉强打起精神,跟正在指挥着战士们收拾一片狼藉的劳改营的副官问道。
“死伤都不多,大公子。”副官听到比约恩的声音就是一激灵,“死了大概百人左右,重伤也是差不多的数字,轻伤没统计。”
“还好,还好。”比约恩这才松口气,“继续忙你的去吧。”
“大公子,您需要包扎。”看着比约恩因为失血和疼痛而苍白的脸色,副官担忧道。
“我没关系,一道小伤罢了,让军医先处理重伤的人。”比约恩又何尝不想快点把伤口包扎起来呢,可他知道自己这十万大军里军医数目少得可怜,还多是些强行从荒凉村庄里征召来的巫医,让他们治个头疼脑热勉强还能靠祖上流传下来的老方子,处理战场重伤员委实难为他们了。
偏偏这些重伤员不能不救,至少场面是要做一下的,否则被约维克的超远程投石机重新勾起强攻里兹尼亚时那尸山血海的恐怖,这支军队本来快见底的士气就要彻底崩灭了。
于是等到目光麻木的军医赶来指挥帐篷给比约恩救治时,他后脑上的伤口已经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外有些翻卷肿胀,手艺不过关的医生只能用烈酒给伤口草草清洗过然后敷上带有难闻药膏的绷带。
“明天开始,让部队强攻唐卡斯特。”烈酒侵蚀伤口的剧痛令比约恩面如白纸,明明是冬天大颗大颗的冷汗却止不住地从鬓角躺下,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会议。
“又、又是强攻吗?”下面的军官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好像自从打进约维克他们唯一有效的手段就只有拿人命往上堆,在堆死了不知多少士兵之后饶是最不在乎部下死活的军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不然呢?”比约恩冷峻的目光扫过军官们,让这些试图提出反对意见的人瞬间低下了头,“今天的袭击你们也看见了,对方的攻城兵器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比我们手里的缴获品强上太多,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凿穿唐卡斯特俘虏或烧毁他们的兵器,否则接下来每天大家都要遭受无穷无尽的轰击。”
“明白了,我等遵从您的命令……”嘴上这么说着,众军官们的内心却是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技不如人,势不如人,搞不好接下来连数量都要不如人了,他们真的还有打下去的胜算吗?
可投降这种话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的,每个军官都知道眼前这条北风堡的蝮蛇对待和他唱反调的人有多残忍。
“既然决定了,那就都回去准备吧。”比约恩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些发冷,脑袋好像被人用斧子劈开了似地又晕又痛,他不想让属下们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