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留了一个？”等到一切都结束，伊莎贝拉从预先准备好的避难位置中走了出来，尽管刚才那场粉尘爆炸的绝大部分威力都倾泻在了女武神们身上，作为距离现场最近的人之一她还是很不好受，缺氧和声波冲击让她头晕目眩。
“剩下那个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只是伪装成支持克劳迪亚罢了，让她回去作证更方便洗脱我们的嫌疑。”婕露德解释道。
“你们这是谋划多久了？”伊莎贝拉闻言不由得好奇道。
“只是临时合作，有必要问这么深吗？”婕露德的情绪看起来不怎么好，她和克劳迪亚只是理念上的不和，说到底还是为了提升女武神在帝国中的地位才会选择联手外人算计克劳迪亚，如今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女武神憋屈地死去多少有点物伤其类。
“好吧，看来是我多嘴了。”伊莎贝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回去之后你们打算怎么让帝国军体面退场？”
“谁说我们要让帝国军退场了？”婕露德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表情不悦地反问道。
“拜托，别把旁人都当傻子好吗？”伊莎贝拉翻了个白眼，“我承认那位阿尔薇特小姐的计划很不错，踩着新皇在军方的第一大将作为自己出人头地的垫脚石肯定不会招致神殿的反感。在克劳迪亚战死于约维克的现在神官们不得不推出来一个新星替代克劳迪亚的位置，而在东边以少胜多立下大功的阿尔薇特是不二选择，哪怕这位能打的女武神不怎么听话，至少在面对皇室时总该一致对外吧。”
被点破谋算的婕露德沉默地盯着伊莎贝拉，眼中满是忌惮和敌意。
“用不着那么看我，除非你和阿尔薇特小姐下一步就打算把我也当成继续往上爬的垫脚石。”伊莎贝拉不以为意地笑笑，“至于我这边呢，暂时也没有把主意打在帝国身上的余裕，你应该看得出来王国的王室跟我不是一条心，哪怕只是抵挡帝国伸过来的一条触手就已经让我不得不竭尽全力了，现在我还不打算继续招惹那个庞然大物。”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既然伊莎贝拉如此坦诚，婕露德索性也放开了说。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伊莎贝拉摇摇头，“我们眼前要面对的敌人都不是彼此，以后大家还有着广阔的合作空间，至于轮到我们撕破脸皮的时候……嘿，那不是更能取悦战神吗？”
听伊莎贝拉这么说，婕露德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沉默了下来。
眼前这个女孩不信神，信仰虔诚的婕露德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和阿尔薇特就像是硬币的两面，或许会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在本质上截然相反，也许正因为这样的默契，两个人才能在大陆的两端却完成了一场天衣无缝的配合。
“反正你们都把垫脚石铺好了，别那么小气也借我踩一脚嘛。”伊莎贝拉笑眯眯地伸手拍拍婕露德肩膀道。
“尸体和盔甲你不能带走，这都是属于我主的财产，一位司书终其一生只能铸造一套赐福铠甲，被你抢去再造不出来了。”注意到伊莎贝拉看向那些精工铠甲时的贪婪目光，婕露德冷着脸说。
“行啊，就算是给合作伙伴的一点优惠。”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么你们针对马歇尔元帅的计划是？”
“……第五军团。”婕露德踌躇好一会儿，才惜字如金地从嘴里挤出来两个词。
“怎么讲？”伊莎贝拉兴致勃勃地问。
“第五军团的军团长罗伯特将军，他其实算不上小皇帝那边的人。”知道不问个清楚伊莎贝拉是不可能放自己走了，还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的婕露德只好妥协。
“哦？”
“罗伯特将军其实是凯恩斯元帅那边的人，只不过有些人比如麦德巴赫和威廉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罗伯特将军则是凯恩斯元帅藏在袖子里的一步暗棋。”婕露德有些感慨地解释着，“在朝堂上罗伯特将军始终都以墙头草的面貌示人，实际上他从默默无闻到发迹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凯恩斯元帅的暗中支持，凯恩斯元帅安排他作为间谍打入自己的政敌内部为他提供消息。”
“让我猜猜，最后罗伯特背叛了凯恩斯？”感觉这种关系莫名地很熟悉，伊莎贝拉道。
“嗯，罗伯特将军既然能被凯恩斯元帅培养成间谍，脑子自然是不笨的，他可不想跟着一条早就没了救的破船一起沉入海底。”婕露德点点头，“不过他的背叛很隐秘也很聪明，他从来没有向小皇帝和马歇尔暴露自己的间谍身份更没有直接告密，他只是在政治斗争最激烈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不向凯恩斯通报关键情报，然后维持着墙头草的形象等待凯恩斯自己垮台。”
“凯恩斯元帅在倒台时没把他也给拉下水可真大度。”伊莎贝拉感慨道。
“因为凯恩斯元帅根本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婕露德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直到凯恩斯元帅自杀那天他都以为罗伯特没能帮上忙只是因为他能力不足，毕竟谁也不会把真正需要保密的消息透露给一个墙头草不是吗？于是在凯恩斯元帅倒台之后他甚至主动跟罗伯特做了切割只为保住对方的身份，他还指望着有朝一日可以靠这手暗棋重新翻盘呢。”
“可怜的家伙。”伊莎贝拉抿着嘴摇摇头，“如果在死后凯恩斯元帅能洞悉真相，怕是灵魂都不得安宁。”
“谁说不是呢。”婕露德耸耸肩，“凯恩斯对罗伯特的暗中培养一直都是单线操作，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这层关系，大概连罗伯特都以为只要凯恩斯死掉他就彻底自由了。”
“凡有存在必有痕迹，显然他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伊莎贝拉嗤笑，关于罗伯特真实身份的首尾肯定是出了问题，否则婕露德一个隶属战神殿的女武神怎么会知道朝堂上那些阴暗龌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话说到这儿婕露德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凯恩斯元帅在自杀之前将罗伯特的底细托付给了自己的后人，我猜可能是寄希望于小皇帝打算将他的家族斩尽杀绝时就要挟罗伯特出手保住凯恩斯家族的血脉，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很有道理，在凯恩斯死后才不到一个月，这个家族就被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冒出来的‘仇人’给杀上门，整个帝都的武装力量在那时候全都变成了聋子瞎子。”
“看来这场袭击还有幸存者。”伊莎贝拉明白了。
“是凯恩斯元帅的孙女，一个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提起那位幸存者婕露德的表情温和了不少，“从袭击脱身之后她遵从元帅的遗命去投奔罗伯特，出发点也只是希望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隐姓埋名继续活下去。”
“那时候罗伯特怕是吓坏了吧，死去的凯恩斯元帅突然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伊莎贝拉笑道。
“所以罗伯特对那个小姑娘的处置很是仓促，草草毒死之后就把尸体抛在了荒郊野岭喂狼，完全没想着多检查一下死者身上是不是还有口气在。”婕露德点头。
“那女孩在生死之际觉醒了神力？”不然很难解释这个秘密为何最后会流转到女武神们这边来。
“很幸运，不是吗？这正是我主的仁慈，祂总是乐于赐予那些蒙受苦难的冤屈者以亲手复仇的机会。”婕露德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狂热的光芒，“还好荷瑞丝特那小姑娘不是个天真的人，她在拜访罗伯特的时候没有把证据全都带在身上而是藏了起来，然后她又在神殿里邂逅的阿尔薇特，这一切都是我主的指引。”
不不不，也许战神就只是个性格恶劣喜欢看人争斗的混蛋而已，内心之中对于神明毫无敬重可言的伊莎贝拉腹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