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砸碎了营地的围墙和鹿砦,重弩在营地上空飞舞逼得里面的帝国士兵抱头鼠窜,对此他们毫无办法。
如果只是纽森堡城里那五千名由治安部队和矿工组成、在帝国人眼里连三流水平都混不上的城防卫队,第九军团早就杀出去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可他们根本就不敢这么做,因为在城防卫队的反方向还有五万多联军士兵正擦枪磨刀跃跃欲试。
如果第九军团向纽森堡发动反击,那么首先他们会先狠吃一顿守军居高临下的乱箭攒射,那些正在城下操作重型兵器的城防军则会趁此将前面顶着钢板的攻城武器收缩成团架起长枪,构成一片近乎拥有瓮城防御能力的铁刺猬。
这种铁王八阵没个万把人是绝对打不破的,即使打破了也仅仅只是摧毁掉纽森堡城的一些重型兵器甚至都杀不了几个人,因为那些破损的兵器会堵住帝国军追杀的路线,联军的其他部队也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友军挨揍,他们一定会趁着第九军团再次分兵的时候一拥而上直接杀入营地让第九军团首尾不能相顾。
到时候第九军团还是保不住这仅有的防御优势,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将陷入最不适应的巷战之中。
可无视纽森堡城那五千人吧,第九军团的官兵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营地被重型兵器一点点摧毁,他们到底还是会失去外围防御工事,而且在联军进攻的时候依然要分兵盯着纽森堡城防军以免前线厮杀最激烈的时候突然被这支弱旅给捅了屁股。
这便是被包围的最大坏处了,你根本拿不准敌人会从那边突然就给你一下子只能尽可能地在每个方向都铺平兵力,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哪个方向的兵力都会变得不够用,尤其是己方兵力弱势的情况下。
“大小姐,他们好像在营地里捣鼓什么阴谋诡计呢。”找了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小土丘眺望营地里的情况,施耐德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
“当然要搞点计策破局了,人家可是刚说完会尽量让我见识到一位帝国元帅的手段。”就站在施耐德身边的伊莎贝拉看着营地里似乎正忙碌着拆除帐篷和其他固定建筑物的帝国士兵,脸上只有平淡的笑容。
“大小姐已经看出来他们想干嘛了?”好学的亚瑟见伊莎贝拉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问道,他能从一介普通士兵腾云直上做到市民卫队的总指挥官,靠的就是稳重和虚心好学。
“骑兵。”伊莎贝拉马上给出了答案,“马歇尔想要让营地里的骑兵突围,他命令士兵拆除那些碍事的建筑物是为了在营地之内给骑兵留出整队和冲锋的空间,不出所料的话待会儿他还会自己推倒营地的围墙。”
“原来如此!”亚瑟闻言豁然开朗,“那我们是不该现在就缠上去阻止他们?”
“阻止?来不及的。”伊莎贝拉摇摇头,“你信不信,只要我们的士兵刚表现出一点对应地发功进攻的迹象,马歇尔会立即命令营地里剩余的步兵冲出来挡住我们的攻势。”
“可这样的话那些骑兵岂不是会……”亚瑟听得一愣。
“他就是要让自己的步兵带上我们一起被骑兵冲击啊,那样才能最大限度打乱我们的阵势。”受到伊莎贝拉点拨已经看明白马歇尔盘算的施耐德叹了口气,“够狠,不愧是能当上元帅的人,慈不掌兵这点在他身上算是淋漓尽致了。”
“这……”亚瑟听得嘴角直抽抽,如果让他来面对第九军团的境地,哪怕是战至全军覆没他绝对也不会让骑兵去冲击自家步兵后背的。
“没关系,反正急得是他们,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好。别忘了我们是占据优势的一方,没必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让己方徒增伤亡。”拍拍亚瑟的肩膀安抚下这位手段还有些一丝青涩的指挥官,伊莎贝拉云淡风轻地说道。
“嘿,也是。”施耐德闻言坏笑一声,“如果是别人来还真会被马歇尔的这一手给镇住,把控不好跑出去一两万骑兵也是有可能的,但我们这边可是有整整两个不同神明的祭司团助阵啊。”
“通知雷奥妮,就说战场上需要风雪,规模越大越好,最好是能再给帝国人刮一场大大的东风。”伊莎贝拉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也跟着笑道。
“好嘞!”马上理解伊莎贝拉在打什么损主意的施耐德兴致很高地去了。
虽说伊莎贝拉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不得不说这种随时能够更改局部气候的神力在打仗时候是真的香,简直比少校的世界被核武器毁灭前才刚刚提出概念的气象武器还要方便好用。
不一会功夫伊莎贝拉就感觉到从后背方向吹来的风力变得越来越强,头顶的铅云仿佛要从天边坠落压垮这片战场。
然后晶莹的冰沙从天而降。
“北风之神这权柄够厉害,连下雪的种类都能控制?”伸出手来接住一把细碎的冰沙,被寒风冻得脸色有些泛白的伊莎贝拉笑得愈发开心了。
与之相对的,马歇尔元帅此刻的表情就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
虽说在多风多雨的约维克山区这几天就没正经见过太阳,马歇尔也不是个会相信大雪能在此刻如此巧合地降下的蠢货,突降的风雪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诺斯博拉人的祭司团正在发威。
逆风,冰雪地面,对于骑兵应用来说简直是最糟糕的天气。至于刚刚晋升高位神眷不久的雷奥妮和她那个残缺的祭司团能迅速招来如此大规模的天相变化马歇尔毫不意外,想想之前帝国人在联合比约恩时干的破事马歇尔就知道这是来自北风之神他老人家的“亲切问候”。
帝国都直接干出篡夺信仰这种对于神明来说相当于操刀子割肉的行为,难道还指望北风之神讲什么武德吗?要知道北风之神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好好神明,当年荒原人还没被打出帝国领土的时候祂甚至是作为邪神被畏惧的,尽管后来形势变化被荒原人和诺斯博拉人视为了正神,其本质照样是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主儿。
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姑娘不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打算,居然连神明的脾气都给算到了,想到这儿马歇尔就不由得苦笑出声。
“阁下,我们还继续吗?”副官同样看出了局面的不妙,忧心忡忡地跟马歇尔询问道。
“当然继续!除了继续我们还有别的选?”马歇尔坚定地摇摇头,他可以死在这里,或者说他必须死在这里,但第九军团手中这支精锐骑兵不能跟他一起陪葬,那些将士可都是他从担任第九军团主帅起就一手培养起来的精兵,枉死一个马歇尔都心疼。
“我明白了……”副官无奈道,“既然如此阁下就请披甲上马吧,步兵由我来带队,保证不会让约维克人给您的突围带来麻烦。”
“呵,该上马的是你,小子。”马歇尔一把推开了副官递来的缰绳,“马送你了,这可是一匹跟了我整整十年的宝马,你要是让它死在这儿我进了英灵殿都不饶你。”
“那怎么行?!从来只有部下给将军断后,哪有将军给部下断后的道理?”副官一听当场就炸毛了,他从马歇尔的言语中听出了坚定的死志。
“以前没有,到我这儿就有了。”马歇尔露出个洒脱的笑容,“你小子比你的前任精明得多,难道看不出来我死在这儿是我唯一的选择吗?现在死了我至少还能留个为部下断后的好名声,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会放我的家人和部下一马,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讨回帝都,等待我的东西比死要惨千万倍。”
副官沉默了,他知道马歇尔说得没错,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马歇尔真的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退路,东方诸国有句话说得好,千古艰难唯一死啊!
“不必再说,这是命令。”马歇尔拿起地上的甲胄熟练地套在身上,然后抽出了腰间的战刀高高举起,“所有步兵,跟我来!”
“哈!”已经隐约察觉自己下场的步兵们没有畏惧,他们模仿自己的长官抽出了兵刃高声呼喝。
“冲锋!缠住敌人,帮我们的弟兄杀出一条血路来!”抬脚踹倒被投石砸得摇摇欲坠的围墙,马歇尔一人当先冲出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