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哈萨威人管金鸡纳树叫鹿不理,这玩意儿有毒,因为山羊野鹿之类的野兽不会碰所以在山里到处都是,人不小心吃下去会头晕恶心,部族里用它的树皮磨成粉当驱鼠药用。”穆莉被从山里叫回来之后,第一眼就认出了伊莎贝拉绘图中的金鸡纳树。
“老鼠药?”几人顿时将古怪的目光投向伊莎贝拉,用耗子药治病是不是太硬核了?
“你们知道疟疾这种病是怎么来的吗?”为了打消众人的疑惑伊莎贝拉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否则在这个愚昧的年代让人相信耗子药能治病属实有点难。
“难道小姐知道?”凯宁看起来半信半疑,康瓦尔人平日里跟奥特兰提山脉接触最多受到疟疾的祸害也最重,就算是他们都搞不清疟疾的来源。
“我还真知道,疟疾实际上是一种寄生虫病。”伊莎贝拉点点头,“人在染上这种病之后会很快衰弱死亡,主要原因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在我们的血液中大量寄生繁殖,而你们口中的老鼠药能治这种病就是因为它可以毒杀血液中的虫子,算是以毒攻毒了。”
“嘶~~”此言一出房间里的人齐齐倒吸凉气,血液里的虫子?听着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明白了,道理应该跟巫医们用砒霜治大肚子病差不多吧。”凯宁恍然大悟,山中生活感染寄生虫病的概率很大,康瓦尔人在漫长岁月中自己也总结出了一套对付寄生虫的手段,比如他们的巫医就使用在外人看来有剧毒的砒霜治疗肠道寄生虫,想来二者的原理应该差不多。
“没错,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毒死人的问题,金鸡纳树皮能拿来药老鼠是因为老鼠的体格小承受不了大剂量的毒物,我们人类的承受力比老鼠高多了,只要不是超量服用或者身体有隐疾,用这种药治病就死不了人,其实我们日常使用的很多草药都有毒。”伊莎贝拉继续说明道。
“老鼠药居然也能治病,真是涨见识。”雷奥妮表示自己这次算见了世面了。
“那么小姐知道这种小虫是怎么传到人身上的吗?水源?食物?”知道了病原和治疗办法,凯宁接下来考虑的就是怎么预防了。
“不,是蚊子。”伊莎贝拉摇头,“在寄生人类之前那种小虫就寄生在蚊子身上,然后通过叮咬传入人的血液之中。”
“这……”凯宁目瞪口呆,没想到本以为只是烦人的蚊子竟然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疾的传播者,偏偏蚊子这东西在雨林里面可太常见了,任谁在雨林中逛上一圈都逃不过被抽几口血。
“其实蚊子能传播的疾病多去了,其中不少恶疾的危险程度都能跟疟疾比肩。我在约维克堡和其他城镇大力整备下水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减少蚊虫滋生,蚊子需要不流动的死水来繁殖,只要清理掉城里的臭水坑全城的蚊子就能少一大半。”伊莎贝拉趁势宣扬了一波下水道对城镇人口健康的好处。
“原来是这样,回去我就把北风堡里那些臭水坑给清理干净!”雷奥妮当即表态,能健康地活着谁愿意生病呢?疾病不会因为身份的高低贵贱就对人区别对待,故而贵族们格外地害怕生病,想来只要自己宣称修建下水道能抑制瘟疫,那些贵族们会愿意出钱出力的。
“我也会建议对康瓦尔境内的下水系统重新整修。”凯宁同样抱着见贤思齐的想法,哪个统治者会希望自己的领民中间瘟疫肆虐呢?
“大小姐,借我几个哈萨威部族的战士带路,回头我就安排人去哈萨威部族的原址把植株和种子弄回来。”休伊则是又看见了新的商机,“这东西的栽培条件有什么要求吗?”
“高海拔,高湿度,全年不能结冰的土地,最好是雨林环境。”伊莎贝拉道。
“……这说的不就是奥特兰提山脉吗?”凯宁听得眉头一挑,如果把这种植物移栽到商路沿途的定居点周围,连运输的钱都省了。
“这是我们开拓阳光海岸的秘密武器,暂时不能投入王国市场,当然如果你想卖给阳光海岸的部族换粮食没问题。”伊莎贝拉特意跟休伊补充了一句。
“要不然咱谁都不卖,先留着自己用?”休伊的建议更绝情,他知道这种新药就是出入奥特兰提山脉的入场券,如果王国掌握了相应技术国王和王领贵族会毫不犹豫地发兵西进鲸吞阳光海岸,到时候可就没有北方联盟什么事了。
“我觉得还是提供给那些部族比较好。”伊莎贝拉却是摇头,“只有把新药提供给当地部族,他们才有能力深入内陆开拓出更多的田地来,我们能够收购的粮食也会变得越多,我想饱受海上民族侵袭的他们会很乐意到内陆避避风头的。”
“那些部族会不会拿到药之后就和王领接触?”休伊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只给他们提供成药,至于金鸡纳树的种植园严加保密就行了,它在阳光海岸被当成老鼠药用了这么多年,除了我们之外谁能想到还是治疗疟疾的良药?”伊莎贝拉笑道。
“嘿,也对。”被伊莎贝拉这么一提点,休伊脸上忽然露出个有些邪恶的笑容。
是啊,只提供成药让对方搞不清楚原料和制备过程不就行了?既然新药是出入奥特兰提山脉的入场券,把入场券牢牢握在手中的北方联盟就是这里唯一能掌控大局的势力。如果那些部族胆敢抛弃北方联盟就直接断掉那些叛徒的药物供应让他们回去海边跟海上民族作伴去,不管以后谁想在奥特兰提山脉里面求生活,他们仅有的选择就是乖乖跟着北方联盟鞍前马后,这种用必要商品控制对方的套路可太合休伊心意了。
“你收一下思路,别玩得太狠让双方最后没了回转余地。”看到休伊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的伊莎贝拉立即给出警告,资本家搞殖民时候的黑套路她熟悉的很,在少校那边有段时间大半个世界都深受其害,少校的祖国也是其中之一。
“我懂,我懂,只要新药在手阳光海岸迟早是我们的自留地,面子上总不能闹得太僵。”休伊一副大小姐我懂你的表情。
你丫懂个屁!对于这小子根深蒂固的资产阶级劣根性,数次尝试矫正都很失败的伊莎贝拉除了一个白眼也没什么好给他的了,人家摆明了屡教不改你还能说啥。
就这样关于新地区和新商路的开发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几天里雪片般的传信从棱堡要塞发往约维克堡、北风堡、康瓦尔城和温普顿。这次休伊甚至都没有跟杰拉尔德商量,一方面是送进王都的信件如今已经不再保密,另外一方面满心想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他也抱定了脱离长辈羽翼庇护独自单飞的决心。
如果格洛夫纳在这个计划展开之后迫于来自王室的压力不得不跟约维克斩断关系,他就先脱离家族独自在约维克打拼出一片新天地。休伊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坚定地认为全力支持约维克才是对格洛夫纳最好的选择。
然后又是十余天的平静,直到一支不怀好意的使节团穿越正在努力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的约维克领抵达棱堡要塞。
“伊莎贝拉,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看到站在要塞门口迎接自己的伊莎贝拉,蒙德忽然觉得羞于面对对方。
“不关你的事。”伊莎贝拉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有人容不下我也在预想之内,只是他最终选的这条路让我很失望罢了。”
“完全没有和解的可能了?”蒙德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天真得近乎白痴,可他还是不甘心。
“你父亲的底线是我让出约维克的一切对他屈膝投降,我要怎么跟他寻求和解?”伊莎贝拉反问。
蒙德沉默,伊莎贝拉为约维克改革付出的心血他这几个月都看在眼里,这个倔强刚强的女孩永远不会不战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