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时，伊莎贝拉发现自己正双手虚托着那本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温暖光芒的知识教本，而在她对面的空地上按照袍服颜色区分内部等级的司书们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地。
行吧，知识之神你看着像个禁欲系，真整起活来也很浮夸啊！伊莎贝拉大致想象了一下在旁人眼中的自己目前大概是个啥形象，不由感慨忽悠人心简直就是神明的本能，不管善神恶神都得学会这一手免得因为逼格不够招不到信徒被饿死。
难道自己成神之后也得学会这一套？想想还有点小羞耻呢。
“那个……伊莎贝拉？”发现伊莎贝拉似乎从刚才那种似神类圣的玄妙感中恢复了过来，正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跪一个以示礼貌的蒙德试探性地问道。
“嗯，是我。”伊莎贝拉轻轻点头，手中悬浮的教本光芒渐去，轻飘飘地重新落在她手上。
“神谕？”经历过之前种种的铺垫，蒙德也算对伊莎贝拉的“神缘”有了充分的抗性和认知，事到如今哪怕场面再大，他都敢说自己不会再因为震惊而失却作为王子的体面了。
“嗯，神谕，知识之神的。”伊莎贝拉的语气就好像在聊早上吃了没。
“行吧。”蒙德发觉他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伊莎贝拉是阻拦帝国进军的大敌没错，可她身上还有着战神超位神眷的名分，参拜从属于战神的知识之神时得到神谕不算是超脱常理。
君不见在籍的圣殿司书中有不少其实都是战神的信徒，虽说那些司书按照规矩不会常驻于知识圣殿，以小见大也能了解知识之神祂老人家早就抛弃了狭隘的门户之见走上共存共荣的道路。
“谢谢你带我参观这里。”将手上的教本送还给就跪在她面前的灰袍司书，伊莎贝拉致谢道。
“不，能为您带路是我一生的荣幸！”那位之前态度还很高冷的司书此时却是满眼狂热，也不知道知识之神在跟自己和老狼闲聊的时候给祂的信徒们都灌了什么迷魂汤。
“走吧，我们回去。”伊莎贝拉觉得自己最好暂时别再跟这些司书接触，于是直接带着蒙德和护卫们原路返回离开了知识圣殿。
“大小姐，知识之神刚才给您降下什么神谕了，方便透露吗？”坐进回程的马车，看到蒙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施耐德十分贴心地替他询问道。
“不方便。”伊莎贝拉直接冷着脸拒绝。
“哦。”施耐德把脖子一缩，吹着口哨假装看风景去了。
不是伊莎贝拉故作神秘，实在是知识之神跟自己说得太多信息量也太大了，就连她自己都得好好整理消化一番才行。如此想来她还真是受到那些神明的重视，通常神明降下神谕时都是随便丢下两句意义不明的“启示”就了事，具体该怎么做全靠信徒自己领悟，哪像她这样会被专门拉进神域里面去话家常谈合作？
在直接接触到了第二位在世神明之后，伊莎贝拉更加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因为某些连那些神都忌讳的原因，被神明们视为与祂们立场地位对等甚至不可直接危害的存在。老狼混得落魄还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知识之神可没有遭遇过信仰危机，作为战神的头号马仔更不差约维克那几百万人的信仰，根本没必要讨好她。
按照知识之神的说法，她之前招惹曙光女神也好，利用北风之神也罢，还有拉着战神扯虎皮等等怎么看怎么异端的行径都是得到这些神明默许的，不然以神明的脾气早在她跑到曙光教派老巢下面放火的时候就得被曙光女神一指头捏死。
至于那些神明容忍自己的真实原因，不管是老狼还是知识之神都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点口风，俩神统一口径都说在伊莎贝拉成神之后自然会理解一切。
算了，既然想也没用不如不想，那位知识之神不知所谓是不知所谓，有些话说得还算直白——不要用凡人的视角去看待神明的问题，那就跟用蚂蚁的视角看待人类一样可笑，无论那只蚂蚁是不是蚁群中最聪明的那个，它都不可能得出正确答案。
放在少校的世界这就叫知见障，凡人认知有限故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无论把那片遮在眼前的叶子研究得多透彻，也跟挡在叶子后面的高山没半毛钱关系。
还是省几根头发想想有用的吧。
比如知识之神和老狼商量好之后向伊莎贝拉开放了祂的神谕，也就是说伊莎贝拉再也用不着拿老狼的梦境神域来伪装成“智慧神域”去梦中忽悠信徒，现在她可以直接用老狼当路由器将信徒们接入正版的知识神域让伊莎贝拉省去很多遮掩和心机。当然在那些信徒的认知中他们还在智慧神域里“蒙受神恩”，他们所提供的信仰也还是汇聚在伊莎贝拉这个“智慧的火苗”身上。
这事儿乍听起来似乎另有图谋，但就如刚才所说不要用凡人的视角揣测神的领域。老狼作为中间人跟伊莎贝拉讲得很明白，知识神权和智慧神权从凡人角度看着相似，在神明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二者之间的区别比一头大象和一颗蘑菇还大。
知识之神不会贪图伊莎贝拉的智慧神权，因为祂染指智慧神权的直接后果就是污染自己的知识神权，即使能得到一些眼前的好处也会让祂像战神那般陷入时而正常时而疯狂的诡异状态。这种会导致污染自身神权的行为别说理智至上的知识之神，就连已经疯得只剩下本能的北风之神都会下意识避免自己这么干。
对，战神的疯癫症状就是因为这位霸道老哥在某个时间点被迫接纳了横跨两个神权的信仰，从而让战神陷入了类似于人类精神分裂症的尴尬状态。也是从那个时间点开始，就算把整个世界所有神明的力量联合起来都不是战神的对手，北风之神就是在试图矫正战神的疯狂时被发疯的战神给打傻了，曙光女神的异常同样跟那场将所有神明都给卷入其中的巨大变故脱不开干系。
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变故能让战神明知自己会疯还是这么做了知识之神没说，不过从知识之神表达出来的态度伊莎贝拉感觉到祂似乎将战神的疯狂行为理解为高尚的主动牺牲。祂之所以放弃自身的独立性成为这位半疯神明的从属神也不全是出于求生欲，更多还是希望以知识神权天然携带的理智特性通过主神与从神之间的特殊联系帮助战神稳定自身的精神状态，同时作为监视者和吹哨人在战神开始出现发疯的征兆时向所有神明提前发出预警。
如果知识之神的话不是自吹自擂，伊莎贝拉承认祂是个挺有担当和牺牲精神的神，自己之前在信息不全面时对知识之神的种种腹诽可能错怪祂了。
将知识之神透露给自己的惊人内幕信息在脑中重新汇总一遍，伊莎贝拉最终提炼出了两个关键问题：
其一，为何智慧神权的诞生能够令知识之神如此重视，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帮助伊莎贝拉升华神位？理由知识之神并未明说，可怎么想都跟那场导致维持世界稳定的神明集体发疯的巨大变故有关，这场变故是如此剧烈与恐怖以至于其后遗症蔓延至今，让神明们现在提起它来都讳莫如深，而智慧神权的诞生似乎能够解决或至少延缓神明们正在遭遇的危机。
其二，送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异界神明到底跟战神之间是个什么关系？之前伊莎贝拉就对异界神明和战神神力极度相似充满了疑虑，在听到知识之神亲口讲述战神是因为同时接纳两种信仰而发疯时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像异界神明跟自己宣称的那么简单。那位异界神明很可能不是单方面受迫害的白莲花，这边世界的神明们也不是心血来潮就毁灭了一个异世界文明的大魔王。
真是让人脑壳疼，说到底还是关键情报不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