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霍雷肖第一眼，伊莎贝拉就知道这位曾经穷得快要当裤子的海军提督最近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身上的海军大礼服是全新的，肩章上的金线也不仅是染成金色的棉线而是加了货真价实的纯金，腰间的贵族刺剑重新换上了丝绸绑带，曾经斑驳掉色的镀金配重球如今金光闪闪，也不知道是换了一个还是拿去铁匠那里重新又镀了一层。
“提督阁下最近过得似乎挺不错。”伊莎贝拉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神情有些紧张的霍雷肖，“看来海军的财政问题已经解决了？”
“全赖小姐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明路。”霍雷肖看向伊莎贝拉的眼神中带着六分感激四分敬畏。
在海军靠着当河道警察快速补足预算之后，曾经落魄的他们也重新被接纳回到南部城邦的上流社交圈子里，然后他自然而然地从那些富商们口中得知那位他曾经跪求的伊莎贝拉如今在狮鹫王国是何等地位的存在。
这么说吧，如果今天晚上国王就被一口果汁给呛死，那么明天早晨眼前这位刚成年的小姐就将成为热门的王位继承人选。即便她看不上狮鹫王国那个名不符实的王位，也可以扶植起自己的未婚夫当国王，然后让自己成为狮鹫王国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当权王后。
所以即使海军如今已经摆脱财政危机重新抬起了头，在受到伊莎贝拉的召集时霍雷肖还是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温普顿，完全不敢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任何得志便猖狂的样子。
“提督阁下还记得我这份人情就好。”霍雷肖表现出来的稳重让伊莎贝拉很是满意，如果对方在摆脱困境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伊莎贝拉也不介意让老摩根的海盗们直接取代王国海军。
面对伊莎贝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霍雷肖只感觉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莫名地他在心中生出了一种明悟，似乎是自己刚才的恭敬让他通过了某种至关重要的考验。
“既然提督阁下还记得我这份人情，我这里还有笔大生意想要跟阁下合伙，虽说这笔买卖风险很大，但参与进来的合伙人身份都不低，不知道阁下可愿意参一脚？”伊莎贝拉接着跟霍雷肖笑道。
“小姐瞧得起我们海军是我的荣幸，至于风险什么的，海军都这样了还怕风险？”霍雷肖闻言自嘲地笑了笑，自家势力如今是个什么境况他作为提督当然冷暖自知，虽说靠着当河道警察摆脱了财政危机，可要说他们是海军还远远做不到名副其实。
最重要的是，王室那边无论海军怎么折腾依然把他们当不存在，批给海军的预算哪怕对于那些官僚和贵族来说仅仅只是个日常花销的零头，也还是落不到海军的手中。这个情况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海军从始至终都没能得到王室的原谅，国王只想坐看海军自生自灭，从未有过帮助他们重整旗鼓的想法。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室如此不将海军放在心上，霍雷肖这个海军提督又怎能不寒心？所以即便霍雷肖早就打听清楚伊莎贝拉和他的盟友们跟王室那边几乎势同水火，他还是坚决地站在了伊莎贝拉这边，毕竟是这位小姐在海军最低谷的时候伸手将他们拉了出来。
“哪怕这么做可能会得罪王室？”伊莎贝拉笑问道。
“呵，得罪？王室什么时候原谅我们了？”霍雷肖笑得有些凄凉，“王室宁可把朴茨莱顿城丢给一群海盗，也不愿意在我们这些海军身上花费哪怕一个金镑，既然王室早就不将海军放在心上，又何谈得罪不得罪呢？”
“如果王室将海军的名头也给收走呢？”伊莎贝拉又问。
“那更好，干脆我们也去当海盗得了。”霍雷肖破罐破摔地回答，“黑胡子摩根也是当年第三巡海舰队的幸存者，我们这些老弟兄投靠过去，那家伙总不至于不讲情义将我们给拒之门外吧？”
“既然提督阁下已经有此觉悟，接下来的话您可以听了。”怎么看霍雷肖的情感都不像是在伪装，放下心来的伊莎贝拉便将自己对于白垩要塞的谋划中大部分细节透露给了霍雷肖。
“嘶……”听完伊莎贝拉的讲述霍雷肖倒抽一口凉气，“小姐，您这计划……让我怎么说好呢，所图甚大？”
“怎么，又不敢沾手了？”伊莎贝拉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您会把这么多人都给牵连进去，其中不少都是我这种货色连想也不敢想的大人物啊，我何德何能可以在这般宏大的计划中扮演角色？”霍雷肖真的不是谦虚，所谓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伊莎贝拉对白垩要塞的算计远远超过了霍雷肖这个有名无实的海军提督想象。
帝国皇帝、沧澜王后、女武神、帝国海军、王领贵族、朴茨莱顿……随便从这场大计划中扯出一个相关方，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那种都不是他霍雷肖能惹得起的，而他居然有资格在这种计划中搅动风雨？
“提督阁下既然已经参与进来，那么您就是我的盟友了，怎么能说没有资格进场呢？”伊莎贝拉伸手拍了拍霍雷肖的肩膀，似乎想用这个动作给对方注入信心。
“小姐瞧得起我们海军，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对上伊莎贝拉满含期待的双眼，霍雷肖只感觉一股子勇气从胸中油然而起，“这买卖我们海军接了，您说让我们干什么吧！”
“我希望阁下在接下来的博弈之中，站在王领贵族那边。”伊莎贝拉脸上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再也没有半点温度，只让霍雷肖觉得浑身发冷。
“站、站王领贵族那边？”霍雷肖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可是王领贵族能瞧得起我们？”
“现在他们自然瞧不起，可等到白垩要塞易手之后，你们海军的身价就该提起来了。”伊莎贝拉耸耸肩，“如今的白垩湾里有几个能下海的势力想必提督阁下都清楚，您觉得是朴茨莱顿的海盗们会愿意跟王领合作，还是温普顿的海贸舰队肯向王领贵族低头？”
“这、确实啊！”霍雷肖恍然，事情如伊莎贝拉所说。
有一说一，朴茨莱顿海盗的诞生就是当年帝国海军大肆进击和王室不作为给联手逼出来的，让他们跟王领贵族合作不如杀了他们实际，而温普顿那边以格洛夫纳家族为首的富商势力正在和王领的传统贵族争夺朝堂上的话语权，白垩要塞光复之后他们自己接手还来不及怎么会容忍王领贵族大老远跑来抢好处？所以算来算去王国境内能下海还能跟王领贵族达成合作的势力，真就只剩下当年被这些贵族们弃若蔽履的王国海军了！
“等海军的身价起来，提督阁下就跟他们漫天要价。”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缺德了，“王领贵族虽然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可把控白垩要塞能产生多少财富当年你们海军是给贵族做过示范的。那群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捞钱的蠢货为了守住这个聚宝盆一定会给海军投钱让海军给他们当看门狗，这些投资就是海军在这次交易中能得到的最大报酬。”
“收钱不办事，小姐这是让我骗经费啊。”霍雷肖闻言苦笑道。
“怎么，难道阁下还不忍心？”伊莎贝拉投去戏谑的目光。
“不忍心？”霍雷肖的目光骤然冰冷，“就当是让这群货色把这么多年侵吞海军的经费重新吐出来了，这么多年利滚利也不知道他们那点钱够不够还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伊莎贝拉露出欣慰的笑容，“再说了你也不是收钱不办事，有我们英明的国王在朝堂上拉偏架，海军最后还是会把王领贵族们的军队给送上白垩要塞去的。至于这些人守不守得住白垩要塞，那与海军无关不是吗？”
“嘿嘿，小姐说得没错，我们海军只是一支常年得不到补给、又穷又破让贵族老爷们瞧不起的残兵败将罢了，哪里有跟如日中天的帝国海军一较高下的本钱？”霍雷肖点头坏笑道。
“所以说啊，哪怕国王陛下事后想要治海军的罪，提督阁下也完全可以在朝堂上跟他们据理力争。想要马儿跑还不想马吃草这种事怎么说都是国王陛下理亏，有杰拉尔德大人在朝堂上替海军帮衬，事情最后会不了了之的，只是阁下要务必谨记一件事情。”伊莎贝拉竖起一根手指，面貌严肃地嘱咐道。
“什么事小姐说吧，我保证严格做到。”霍雷肖也整肃表情，郑重其事地说。
“从王领贵族掏钱收买海军开始，无论在什么场合您和海军的诸位务必不能再说我的好话，要是被王室那边的人知道您其实站在我这边，您将首先面对他们的怒火，这不是现在的海军能扛得住的。”
“这……”霍雷肖的脸色变得非常奇怪，他还以为伊莎贝拉是有什么难办的要求，没想到对方是让他明面上撇清关系以保存自身。
“我现在能力有限，暂时还护不住海军，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了。”伊莎贝拉叹息着说道，“以后肯定会有不知内情或别有用心的人诋毁海军忘恩负义，我这边也会配合这些流言做出打压海军的样子，希望你们能暂时忍下去。”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霍雷肖听完之后又是想笑又有点想哭，“大小姐放心，我们海军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还少吗？区区几句流言几次打压罢了，只要知道大小姐对待我们是真心的，这就比什么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