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听完海蒂的说明，拉法叶面露不悦之色，“阁下，我主不是有教导说不可用知识作恶……”
“我主还说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谁说暗夜教会就一定作恶了？”没等他说完对曙光教廷印象极其糟糕的海蒂就直接怼了回去，“难道你们身为智慧之神的神眷，也会被曙光教廷那些低级的宣传所蒙蔽？你们忘了安杰拉姆大学士的遭遇了？如果有朝一日曙光教廷宣称智慧之神乃是邪神异端，你们是不是也要‘从善如流’背叛我主？”
“额。”拉法叶给噎得回不上话，瞥了一眼身边就曾经是曙光教廷受害者的安杰拉姆，尴尬地伸手挠挠头。
安杰拉姆的称号之所以是“净化之安杰拉姆”，就是因为这位炼金术士发现了天然明矾石的用途并改良了明矾的大规模制备法，从而让曙光教廷顾及不到的边远地区得以利用明矾获取干净的水源。
本来这是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可偏偏它抢了曙光教廷当成立身之本的活计并间接导致边境地区对曙光的信仰大幅减少。安杰拉姆的初衷曙光教廷不在乎，主教们只是对他这种呛行市的行动大为不满，于是乎这群自私的家伙在搞清楚明矾的来源之后开始了针对安杰拉姆的一系列行动。
首先是收编利诱，教廷派出了几位圣骑士找上安杰拉姆家门傲慢地要求他必须改信曙光信仰并公开承认明矾乃是曙光赐予的造物。对于这种臭不要脸的抢功行为，自身是智慧之神忠实信徒的安杰拉姆当然不肯就范，双方不欢而散。
发现利诱不成，教廷立即无缝切换到了威逼，他们先是派出裁决廷到那些边境地区去宣称明矾乃是邪门外道，并假传王国律令严禁了当地人使用明矾净水，然后又放出异端惩戒者突袭安杰拉姆的住处，试图从物理上抹除这位炼金术士给世间造成的一切影响。
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些受过安杰拉姆恩惠的边境民众本来就对曙光信仰没什么好感，在偶然撞破教廷的阴谋之后立即连夜通知了安杰拉姆让他赶紧逃离。为了保命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安杰拉姆只好逃出边境，然后抱着灯下黑的逆向思维跑到法班缇娜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这事儿当年闹得很大以至于在炼金术士圈子里人尽皆知，也导致炼金术士们对曙光教廷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毕竟那时候的炼金术士都将自己的研究成果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曙光教廷明晃晃的抢劫行径算是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可惜无论同情还是憎恶总会随着时间淡去，二十几年过去安杰拉姆本人也沉寂许久，正值当打之年的炼金术士都换了一批，再加上曙光教廷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不地道于是全力粉饰，人们也就逐渐淡忘了安杰拉姆所遭受的冤屈。
“博士阁下说得没错，曙光女神如何我不好评价，但曙光教廷早已腐朽，他们借着信仰为自己捞取好处的腐败行径人尽皆知，我们应该对他们的说辞保持怀疑态度。”见海蒂站出来为自己鸣冤叫屈，安杰拉姆感激之余也主动出来表态。
“两位说的对，是我肤浅了。”拉法叶给臊得满脸通红，活脱脱像一只被红布给挑衅了的公牛。
“暗夜教会的事情我曾经委托梦境之狼的祭司调查过，这是调查的结果，你们可以自己看看。”暂时说服了神眷者们放下对暗夜教会的成见，海蒂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三人，本身也是个学者的她很清楚比起花言巧语学者们更重视实际证据。
“原来是这样……”三人传阅过海蒂提供的文件后，心中对暗夜教会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
暗夜教会庇护着小偷、走私犯、骗子等等犯罪者是实情，可这些罪犯又不是天生的恶人，之所以作恶更多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法班缇娜的财富大多被上层贵族和老牌富商垄断，就连拉塞尔家族这种跟王室沾亲带故的小贵族家庭日子都不好过，更不用提浊水区里那些一穷二白的扇区平民了。
自身手中没有生产资料，有生产资料的上流阶级又毫无底线地残酷压榨劳工，无产阶级很容易就会堕落成流氓无产阶级，这是客观现实无法改变。嘴上把理想说得再响亮，饿上三天之后人也会向现实妥协，何况是那些半辈子都没混上几顿饱饭的劳苦大众呢？
于是黑暗女神便作为“恶人的救世主”粉墨登场了，虽说暗夜教会的某些非法生意的确恶化了社会治安并且加深了底层民众遭受的苦难，至少他们的存在稳定了地下社会的秩序还制定了一系列规则，比如哪怕暗夜教会再没底线，他们都严禁信徒去做走私贩卖黑玉膏之类罪大恶极的勾当。
相比起暗夜教会这些“真小人”，果然还是曙光教廷里的伪君子们更加可恨。
至于这些文件的可信性，三人脑中从来没有怀疑，因为提供这些消息的梦境之狼教会正是智慧之神教会的附属，三人都在梦中被智库告知梦境之狼乃是智慧之神座下的属神，他们这些凡人之所以能在梦中踏入智慧之神的圣所全靠梦境之狼的神力去维系通道，所以礼敬梦境之狼对他们绝对有好处。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尊名不见经传的“梦境之狼”正是哈萨威部族信仰的老狼巴克。身为“山林与梦境之神”的祂是个很明白什么叫与时俱进的神明，大城市里面又没有山林和猎人，继续高举自己在阳光海岸混日子时的神权只会让信仰衰落，于是老狼索性改头换面给自己定了个“梦境之狼”的新头衔，并且毫无下限地抱上了伊莎贝拉这位才刚刚点燃神火没多久的晚辈的大粗腿。
老狼巴克的想法很通透，自己原本信仰的定位市场是阳光海岸，在王国传教必然会水土不服。既然注定当不成一个神系的主神，还不如干脆投到伊莎贝拉这个新兴势力门下做个先到先得的属神，等有朝一日伊莎贝拉飞黄腾达了祂身为头号干将好处还能少了？君不见那位知识之神在投靠战神之后不也混得风生水起。
不得不说老狼这次产业转型做得非常成功，祂不只在约维克这块基本盘拿下了稳固的地位，还指使哈萨威的祭司们趁诺斯博拉局势动荡大量难民南下逃离的当口从北风之神那个老疯子手里虎口夺食忽悠来一批新信徒，这些信徒就是如今法班缇娜梦境之狼教会的主力。
于是乎伊莎贝拉在法班缇娜的安排就成了智慧之神教会走学者的中上层路线，梦境之狼教会专攻难民与贫民的底层路线，二者相辅相成互通有无，有炼金术士们的科研成果开路再加上老狼的使劲忽悠，短短几个月时间里竟然在信仰争夺激烈的法班缇娜硬生生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第八扇区和第十五扇区，我要没记错的话第八扇区原本是工匠之神信徒的聚居地，第十五扇区则是自然母神信徒的居所，只是这两位神明被曙光打压得太凶太狠，才成了曙光与黑暗争夺的地盘？”炼金术士们谁的生意都做，自然也了解城内的信仰分布图。
“是啊，曙光欺人太甚了。”作为现役的工匠之神神眷，老窝变成别人家信仰战场的海蒂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
“如果我们进驻，会不会引起工匠之神和自然母神不满？”安杰拉姆有些担忧地问道，曙光与黑暗都属于那种大到惹不起的势力，两位神明和他们所属的教会不敢造次，可智慧之神教会是个新兴势力，在法班缇娜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这两位，贸然跑过去划地盘人家会不会不买账？
“工匠之神那边我有门路可以过去说服试试看，至于自然母神那边嘛……”海蒂抬头瞄了一眼安杰拉姆，“安杰拉姆大学士，我听说您跟努曼艾尔荣誉学士的私交甚好，能否请他老人家出面替我们斡旋一二呢？”
“可以，但我不保证能成功。”安杰拉姆知道海蒂说的是炼金术士“丰壤之努曼艾尔”，这位特立独行的自然母神神眷试图通过炼金术催发万物生长，只是因为没有转换信仰所以在交流会中只能以荣誉学士的身份参加，他和安杰拉姆一样都是那种全心全意造福大众的纯粹之人，二者意气相投故而私交密切。
“您可以将这个作为教会的诚意带过去，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成果。”海蒂也知道不可能让努曼艾尔平白无故就替一个异教教会做事，便拿出了昨晚她跟伊莎贝拉在梦中交流时伊莎贝拉提供给她的独家秘方。
“阁下，这是？！”安杰拉姆接过笔记本只是扫了几眼目光就挪不开了，引得其他两位炼金术士心痒难耐又不敢凑过去偷看。
“几种人工肥料的制法，效果远超过天然肥料。”海蒂心中为伊莎贝拉小姐的博学多才暗赞一声，“您只要把这东西拿给努曼艾尔学士，他必然会知道上面这些知识的价值。”
“明白了，我以性命保证会亲手送到。”何止努曼艾尔能看懂，经常跟努曼艾尔进行学术讨论的安杰拉姆都知道这本薄薄的笔记里的内容能给这片大陆的农业生产带来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向海蒂保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