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王都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通过梦境通道听完海蒂的汇报，伊莎贝拉的灵魂还停留在在梦境空间之中，“老狼，现在忙吗？”
“有事找我？”静谧的月光花园中突兀地钻出来一只狼头，巴克这家伙的皮毛似乎更加油光水滑了，柔顺透亮得让伊莎贝拉想躺上去当靠枕。
“你是不是比以前长胖了？”伊莎贝拉用眼神比划了一下巴克的身量，她记得老狼的体型好像没这么大来着。
“什么叫长胖？我这叫恢复实力！”巴克人性化地撇撇嘴，“信徒越多信仰供给越强，我能在梦境之中发挥的威能就越厉害，尤其是在梦境之狼教会里我的神权以掌控梦境为主，现在就算曙光那个白莲婊亲自下场，我在梦里也不会输祂。”
“……神明都像你这么碎嘴吗？”伊莎贝拉一时间有点无语，老狼这脾性实在是很难让她跟庄严的神明联系起来，如果眼前不是一头七八米长的银白色巨狼，她甚至感觉自己是在跟施耐德那样的社会老油条的说话。
“可不是？”巴克就像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讽刺般耸耸肩膀，“我跟你讲北风在被战神给打傻之前就嘴碎得很特别喜欢管闲事，还有曙光那个白莲婊在发疯之前更是喜欢长篇大论没完没了，有事没事逮着自己的神眷一念就是一天，你看祂的圣典厚度高居全大陆之首就知道了，都是当年祂跟自己的眷者碎碎念留下来的。”
“看来你们这些神明跟凡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跟老狼相处的时间越长，伊莎贝拉心目中神明的逼格就与日俱减。
“至少我们比凡人厉害得多。”老狼抬起头做了个高傲的表情，又懒洋洋地趴回了伊莎贝拉脚边，“不过你也别把神明想得太不食人间烟火，除了知识之神那个天生理性至上的古怪家伙，绝大多数神明都是发源自你们人类，自然是有七情六欲的，就因为这个祂们犯过不少傻遭过不少罪呢。”
“所以自然母神的愤怒并不是在演戏。”伊莎贝拉回想起了自然母神的神迹降临时自己感受到的愤怒与心悸，作为一个点燃了神火的半神，伊莎贝拉所能感知到的东西要比凡人多得多。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自然母神发那么大的火，祂降下神迹的时候就连我的梦境神国都在震荡。”巴克的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低落，“说起来母神也真是个可怜神，要不是曙光那个白莲婊不给人家活路还逼死了祂最爱护的眷属，母神可以说是所有神明中脾气最好的一位了，我当年刚刚成神谁都看不起我的时候，只有两位母神对我表达了善意。”
“另外一位是大地母神？”伊莎贝拉好奇道。
“嗯，在康瓦尔神话里这两位母神原本是孪生姐妹。”老狼点点头，“只是后来康瓦尔被迫并入王国之后格里芬尼亚王室看中了自然母神的权能，于是暗中有意将两位母神进行切割，再然后几百年我就很少听说两位母神共同出面的情况了。”
“信仰还有这种作用？”伊莎贝拉面露惊讶，老狼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两位神明之间的亲缘关系都会被凡人的信仰所扭曲改变。
“那不然呢？”巴克郁闷地叹了口气，“既然我们受信仰的承载才能生存，自然也会被信仰的内涵所束缚，我们是被信仰所定义的存在，任何教义的更改和传说的流变都会扭曲我们。尽管我们也会尽可能地抵制和引导这些变化，可凡人的思维嘛……呵，你知道的，短暂的生命历程总是让他们去追求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却看不到更长远的影响。”
“曙光的疯狂，是不是也跟这一点有关？”伊莎贝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是个聪明人。”巴克不置可否，“但现在我还是劝你别想太多，这世上没有出现过生命终结之前就成神的案例，既然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身，专心考虑自己作为一个凡人该干什么就好了。这世上从来不缺少自作聪明的蠢货，东边有个叫大洪的凡人帝国当年比现在的雄鹰帝国还要辉煌，那个帝国的没落就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妄图染指神位把东方神系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你也说了，我是个凡人，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只能用凡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伊莎贝拉却是对老狼善意的警告不敢苟同，在少校的世界有句话叫人定胜天，无论联合国际还是协约同盟都无分立场地忠实践行了这四个字。
“反正我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巴克郁闷得像个面对任性女儿的头疼老父亲，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异界神明的眼光确实不错，意志坚定从来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伊莎贝拉天生就是成神的好苗子，可这个千疮百孔危机四伏的世界对于走上这条路的人绝对谈不上友好。
跟披荆斩棘的伊莎贝拉比起来，老狼当年的成神之路简直就跟玩闹一样，那时候的人类还淳朴得很，祂迷迷糊糊遵从着野兽的狡猾本能就登上了神位，要换成现在这个时代给祂九条命都不够祂浪死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伊莎贝拉安慰地拍了拍老狼那手感绝佳的大脑袋，“我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风险，如果有一天我的行为过了界，你务必第一时间阻止我。”
“还用得着你吩咐？”老狼翻了个白眼晃晃脑袋甩开少女的手掌，“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从神，我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就算你跳着脚作死，我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你擦屁股。”
“呵，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面对老狼那幽怨的小眼神儿伊莎贝拉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因为努曼艾尔之死产生的愤懑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不少。
“知道我辛苦就少给我添点乱。”巴克傲娇地扬起下巴，“对了，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那个……你在南边应该还能待一阵子，能不能利用你的影响力帮我搞点信徒过来？不用太多能把教会组织起来就成，南边这一片我看了信仰乱得很，无信者也很多，还有一定的发展空间。”巴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少女，神情莫名地让伊莎贝拉想起少校团部里养的那只喜欢找少校讨食吃的警卫犬。
“嘿，没看出来你事业心还挺重。”熟悉的感觉让伊莎贝拉忍不住再次向老狼的大脑袋伸出了魔爪，“可据我所知南边信仰贸易之神和海神的信徒居多，这次又因为神迹的关系多出来不少母神教徒，你让我以权谋私挖墙脚，就不怕这三位得到消息之后敲你神国的大门？”
“不至于不至于。”老狼连忙摇头，“贸易之神和母神都是性格宽宏的神明，轻易不会跟我这种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计较，至于海神那货……咱不在海边传教就得了，反正现在我的信徒又不用下海打渔。”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跟海神不对付啊？”伊莎贝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行吧，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帮你见缝插针，这次你是想当猎人的守护者还是梦境的看门犬？”
“城里还是以梦境为主，乡村当然是找猎人和山民当信徒了，实在不行让偷猎者信仰我也成啊，我能给那些偷猎者指引猎物。”小狼崽子才做选择，巴克身为一条上千岁的成年狼自然是全都要，哪怕是当个动物界的带路党。
过了几百年吃完上顿没下顿的拮据生活，老狼这家伙为了补充信仰池行事下限那是相当之低，只要能吸引信徒什么偷鸡摸狗的破事儿祂都愿意干，更不在意信徒都是个什么成分。
“行吧，堂堂神明混成你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伊莎贝拉扶着额头哭笑不得，这家伙的存在意义简直就是拉低神明的整体逼格，怪不得当年其他神明都瞧不起祂，换成自己怕是也不想跟这丢人玩意儿被划到一个圈子里面去。
“你是没看见大陆中部诸国混战时候那些神明混得有多惨才能说出这话来。”见多识广的老狼却是颇不以为然，亲眼目睹过许多同类就这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成为“隐世神明”，曾几何时作为狼王那点无谓的骄傲早就被替换成满满的求生欲了。
别看两个世界都把狼给描述成贪婪残暴的孤傲生物，其实那都是人类自说自话的刻板印象，审时度势慕强服从才是刻在狼这个物种骨子里的本能，不然狗怎么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种被驯化的动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