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伊莎贝拉完成这项大计划,可当纳尔德尼搞清楚自己要负担的任务时他还是心里打鼓,这才明白伊莎贝拉提早将舰队召回不是开玩笑的。
而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她也知道自己交付给纳尔德尼的任务有点超出这支舰队的能力了,可她没办法。
在围绕白垩要塞的这场阴谋中,伊莎贝拉阵营的力量乍看起来人多势众牛皮哄哄,可她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阵营有个巨大的缺点——约维克在南方毫无根基,几乎所有她能够动用的部队都是友军而少有真正的“自己人”,尽管伊莎贝拉相信这些友军的节操不会轻易背叛,可依然会让计划中的风险要素陡增。
友军意味着不稳定和不可控,当遭遇到超出他们底线的损失时这些人会擅自撤离,当面对超出背叛代价的利益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而且尤其操蛋的是一旦局面失控你根本无法快速排查具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更难以进行针对性的弥补。
正因为友军是如此不可靠的东西,在少校的世界有本名为《三十六计》的经典军事著作中竟然拿出了足足六分之一的篇幅专门教导后世的军事家们应该怎么对付友军(即三十六计中的并战计六策)。
于是战争经验丰富深知友军这种存在有多坑爹的伊莎贝拉就迫切需要一支绝对听话的自己人来把控这场计划中最容易出纰漏的环节,所以她才急切地召回了纳尔德尼。
“大小姐,如果是对付别人我们还好说,可海上民族……”纳尔德尼是个实事求是的性子,能做到的事情他不会推辞,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会当面直说绝不硬撑,这是对自己的名誉、上司的利益和下属的生命负责。
“我知道硬碰硬你们肯定不是对手。”伊莎贝拉当然清楚纳尔德尼很难,可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的海上民族的确是整套计划中最容易导致崩盘的环节,他们跟计划里的任意一方都没有直接利益勾连偏生又掌握着强大的军力,这意味着海上民族作为搅局者高度不可控,必须在计划完成之前将其排除在局外。
“那您的意思是?”纳尔德尼耐心地问,他虽然跟伊莎贝拉相处时间不长,可对于自己的这位新雇主一直都很满意,并且坚信伊莎贝拉不是弗洛斯特那种把部下推出去送死的蠢人。
“我说的是拖住而不是消灭,你懂我的意思吗?”伊莎贝拉扶着额头解释,看来想让对方跟上自己的思维还是有点难。
“还请大小姐细说。”纳尔德尼困惑地摇头。
“嗯,你让我捋捋。”伊莎贝拉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维,“你以前跟海上民族打过交道吗?”
“有过几次遭遇,还好跑得比较快没直接交战。”提起海上民族纳尔德尼就心有余悸,在白垩湾里讨生活的有几个能不怵这帮移动天灾般的存在?
“那么你认为海上民族船只的航速如何?”与纳尔德尼不同伊莎贝拉是正经跟海上民族交过手的,她现在要确认自己的遭遇是不是普遍情况。
“不慢,但也绝对算不上特别快。”纳尔德尼很客观地评价道,“海上民族用的都是战船,装甲厚实而且甲板上有很多床弩和投石机,这拖累了他们的航速。”
“这样就好。”听纳尔德尼这么说伊莎贝拉总算放心了,“如果你之前提交的报告中没有瞒报误报,你的舰队整体航速是比海上民族的舰队更快对吧?”
“这是白垩湾里没有足够护航舰的商队的通行标准啊。”纳尔德尼苦笑道,“我们也想用重型货船,可万一被海上民族给逮住了那就是灭顶之灾,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既然他们追不上你们,为何不合理利用这一点呢?”伊莎贝拉反问道。
“这……嗯?”纳尔德尼听得一愣,旋即好像悟到了什么。
“我教你十六个字,只要你用好了就绝对能拖住海上民族。”伊莎贝拉目光炯炯地念出了被她奉为圭臬的十六字游击战要诀,“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纳尔德尼晕乎乎地将这十六个字重复了一遍,越念眼光越是明亮,“好!好精辟的总结,好犀利的战术!”
“还有你最好在舰队之中多预备一些自杀式的火攻船。”参考了古今中外水战的各种战例,伊莎贝拉继续建议道,“不管是将敌人骚扰疲惫了之后发动突袭,还是在被敌人包围时用来杀出埋伏圈,一场时机适当的火攻都足够起到扭转乾坤的效果。”
“我记住了,多谢大小姐的教导!”纳尔德尼看向伊莎贝拉的眼神已经满是感激,他觉得自己只要吃透大小姐的这些教导,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一位令人尊敬的合格海军提督。
“我还为你们招募了对抗海神神眷的北风神眷和贸易神眷,以及一些能够用来当杀手锏的秘密武器。”伊莎贝拉是个脚踏实地的军人,断不会认为单单几句教导就能彻底扭转局势,于是早在发现海上民族有干涉白垩湾局势的动机之后,她就迅速从各方调集了一切能够加强己方舰队战斗力的硬件。
用北风神眷和贸易神眷对付海神神眷是当初雷奥妮透支自己的神力吹飞暴风雨带来的灵感,大家同样是玩气象武器的伊莎贝拉不觉得北风会输给海神,何况还有贸易神眷用烧钱大法提供概率论上的支持,至于秘密武器嘛……
“大小姐,这是何物?”被伊莎贝拉拉到海边的纳尔德尼围着眼前被木头架子加起来的粗大铁管转了好几圈,看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试用一下你就知道了。”伊莎贝拉露出个让纳尔德尼心惊胆战的笑容,“退后点,然后把耳朵捂好。”
“哦……”不明所以的纳尔德尼依言照做,然后就见旁边用满是崇拜目光看着伊莎贝拉的工匠神殿大工匠将一包散发着硫磺味的黑粉末和一颗足有人头大的铁疙瘩塞进了铁管里,又在铁管留出的豁口中插上一根浸了火油的麻绳,点燃。
“咚!”沉重的闷响差点把纳尔德尼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他眼睁睁看着距离海岸线大概有一千米左右的小岛上腾起碎石和浮尘,几颗倒霉的椰子树被飞掠而过的铁球拦腰打断木屑横飞。
“这、这是?!”纳尔德尼都看傻了,要知道以当前全大陆的科技水平,哪怕是最重型的配重投石机有效射程也不过五六百米,更远一点的重型床弩七八百米就顶天了那还是以牺牲杀伤力和精准度为代价的,而眼前这铁管子无论威力还是射程都大幅超越了所有攻城武器,更重要的是它的体积和重量显然能够被成批安置在船上!
“智慧的力量。”伊莎贝拉冷森森地呲牙一笑,“这是智慧之神教会提供给我们的最新型武器,由工匠之神教会的大工匠们手工倾情打造,虽然时间紧迫产量不大,但只装配到你的旗舰应该是足够了。”
“原来是神造兵器,怪不得有如此射程和威力!”闻听此言纳尔德尼肃然起敬,神器这玩意儿在大陆神话中是很有传统的东西,几乎每位神话英雄身上都有一两件神器傍身,忽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竟然能够跟那些神话英雄一个待遇,纳尔德尼浑身上下的斗志肉眼可见地燃烧了起来。
会呼风唤雨如何,海神的宠儿又如何?如今他纳尔德尼也是有神明给撑场子的英雄了!智慧之神、工匠之神、北风之神、贸易之神,四打一还斗不过个海神?
“在计划开始执行前我们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你的旗舰水手主要任务就是掌握并熟练使用这种名为火炮的兵器,一应所需我会全力供应,而你除了监督他们训练之外还要重组你的舰队尽量让他们适应新战术,怎么样做得到吗?”看着因为天将降大任而把自己感动得不行的纳尔德尼,伊莎贝拉趁热打铁询问道。
“一切如您所愿,大小姐!”心潮澎湃的纳尔德尼算是彻底抛弃了对海神和海上民族的恐惧,现在的他简直恨不能立即就拉起队伍跟海上民族去干上一仗,他们白垩湾的水手们已经被海上民族欺辱残害得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