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把白垩要塞给打下来了？”骑着高头大马穿越白垩要塞标志性的洁白城门，陆祁丰的脸上还挂着浓重的不可思议。
不管是伊莎贝拉、洛清流还是陆祁丰，在发动进攻白垩要塞的行动时都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因为白垩要塞加帝国正规军团加独立军政这个组合看起来实在太有震慑力。在约维克亲眼见识过帝国正规军团全力战斗有多难啃的伊莎贝拉已经做好伤亡两到三万人的心理准备，陆祁丰也多带了人马好让自己在必要时给联军提供预备队好给自己争取到更大的话语权。
可白垩要塞的陷落是如此轻易，以至于三人都有种行走在梦中的不踏实感。
然后很快三人就从战场起义的比尔那里得知了白垩要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十军团原本就是马歇尔为了抢占白垩要塞强行从地方军团提升为正规军团的鱼腩部队，又在白垩要塞度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悠闲生活，战斗力甚至不如他们刚刚从帝国抵达这里的时候。
再加上帝国海军以围剿海盗为名调走了本地驻留舰队让联军战舰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到近海用远程武器轰击城墙守军，比尔和其他被阿尔薇特收买的间谍又让二十军团在开战之初就失去了高层指挥系统。如此混乱的局面让二十军团的军官们直到战败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北门给联军打开了城门，底层士兵更是在闻听城墙防线崩溃而克拉克孤身逃命不知所踪后集体丧失了抵抗意志，大部分部队几乎是一触即溃。
结果这场本来预估伤亡在两到三万人之间的血战，联军实际上只付出了一千多人阵亡四千多人受伤的代价就轻易拿下，投降联军的帝国残兵比他们损失的人数还要多。
在进攻发起后短短半日，联军就成功控制了白垩群岛的主岛和绝大部分离岛，只有几个距离主岛较远的离岛还在不知情的帝国守军控制之下，不过考虑到这些小型离岛的驻军大多在几百人到几十人不等根本掀不起风浪，它们很快也将被联军光复。
等到入夜时联军已经基本掌握了主岛的局面，只有极少数顽强抵抗的帝国守军在部分忠诚军官的带领下依托易守难攻的建筑物进行最后的绝望抗争，根据施耐德和蕾切尔的报告，主岛上的战斗大概在天亮之前就能彻底结束。
坐在曾经属于克拉克的军官餐厅里喝了杯葡萄酒，伊莎贝拉这才真正觉得自己是控制住了白垩要塞。
“伊莎贝拉小姐，我们赢得太轻松了，这不好。”在伊莎贝拉对面洛清流正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嫌死人少不成？”没听懂洛清流在说什么的陆祁丰质问道。
“你误解王后殿下了，陆小侯爷。”没等洛清流开口伊莎贝拉就替她解释道，“我想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赢得太轻松会导致计划后续中即将入局的几方心生疑虑，这里到底是白垩要塞，如此轻易地易手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怀疑这是个陷阱。”
“唔，这倒也是……”听了解释陆祁丰这才恍然大悟，“可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至于为了让那些人放心入局就屠杀自己人和战俘补足数目吧？”
“挖坟如何呢？”伊莎贝拉眨眨眼睛说道，“挖空坟，越多越乱越仓促越好，然后再拆掉几段城墙做成在缺口处血战一场的样子，当然这些伪装不能让本地平民看到。”
“嗯，好主意！”洛清流第一时间表达了赞同，“我们可以在荒地上挖几个以假乱真的乱葬岗子，甚至将部分死去的帝国士兵尸体就直接弃置在那里，至于控制本地民众就用帝国残兵还在抵抗的说辞进行军事戒严，本来外面打仗的时候小老百姓就不敢往外跑。”
“还请二位加强属下军队的军纪管束，我们是来解放白垩要塞的，不是另外一个征服者。”一听说要让沧澜和金山军队直接跟本地平民打交道，伊莎贝拉立即警惕了起来。
“这是自然，我们会让下面的军官多加注意。”知道伊莎贝拉在担心什么的二人都点头承诺，白垩要塞的平民财富比其他地方更富庶，如果军纪不够严整很容易出现屠杀和劫掠，虽说这里最后是要交给阿尔薇特控制，可在伊莎贝拉眼中他们始终是狮鹫王国的公民。
“那就拜托二位了。”嘴上这么说，伊莎贝拉心中却是为这些岛民的命运捏了把汗。
她倒是不担心东方军队失控，也不觉得阿尔薇特控制下的民众会比以前过得糟糕，主要是在计划中岛屿的控制权还要在王领贵族手中转过一遍。就王领贵族那贼配军般的军纪和不把平民当人的思路，烧杀掳掠全都是家常便饭，不以惩治叛徒的名义将岛上稍微有点家底的平民杀光都算他们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良心和自己是王国贵族的自觉。
而作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和主导者，伊莎贝拉很清楚她要承担这些灾难中的一部分责任，这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内疚。
可伊莎贝拉在骨子里终究是个军人，所谓慈不掌兵不是一句玩笑话，十年世界大战给伊莎贝拉磨练出了铁与血铸成的意志，她不会用“这是必要的牺牲”来自欺欺人就把责任抛诸脑后，也不会在需要牺牲的时候瞻前顾后坏了大事。
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罪孽铭刻在心中，并在以后尽可能地用行动进行弥补，这是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时间又过了两天，白垩群岛全域已经彻底解放，伪装战场的行动正在稳步进行之中，忽然一艘帝国海军战舰接近了白垩要塞的近海，道格拉斯来了。
“说起来这地方虽然名义上属于我的辖区，可我这还是第一次亲身踏上这片土地。”满脸好奇地打量着正在码头上伪装“激烈战斗痕迹”的联军士兵们，道格拉斯自嘲道。
“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负责迎接的伊莎贝拉道。
“处置叛徒当然要我亲自出手，不然怎么能震慑宵小？”浓重的血色在道格拉斯眼中一闪而过，那身华丽到浮夸的装扮虽然让道格拉斯整个人从里向外都透着一股子肤浅和谐星的气质，可他终究是掌控强国海军的军事强人，该有的狠厉和心计他一点不缺。
“所以那位波特尔提督……”
“喂鲨鱼了，我亲自用刀逼着他跳的板子。”道格拉斯冷笑道。
“也算他自作自受。”伊莎贝拉只是耸耸肩膀，“我之前从渗透要塞的间谍得知，这位仁兄正在策划架空克拉克将军然后把要塞交给海军换取自己的前途。”
“呵，十足的蠢货。”道格拉斯轻蔑地撇撇嘴，“他以为挑起海军和陆军的矛盾就能让我重视这个废物？我只会把他上交给帝都那些将军们平息怒火，到时候他的下场是生不如死。”
“我觉得这位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引发海陆矛盾。”伊莎贝拉无奈地笑道。
“好吧，那更蠢了，不愧是他。”闻听此言道格拉斯更无语了，他对波特尔最坏的评估居然都超过了这人政治智商的最高上限，自己的英明治下怎么会有这种杂碎存在？
其实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提拔波特尔当舰队提督的不是道格拉斯而是他的前任，凡事讲究个规矩的道格拉斯又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随便撤销一个舰队提督的职务，只好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将波特尔打发到白垩要塞坐冷板凳，没想到这次放逐还让他生出了不切实际的野心。
“对了，克拉克那头猪哪儿去了？战死了？”既然提到了克拉克，道格拉斯作为帝国军人自然要过问一嘴。
“呵，那位克拉克将军嘛……”说起克拉克的下场伊莎贝拉就忍不住想笑，她十几年的战争经验都没见过死得这么窝囊的将军，真真是给她开了眼界。
克拉克是在自己的财宝堆中活活憋死的。
因为要塞陷落之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无论是当事人比尔还是刚刚入城的联军众人都没想起来这位在正常战斗中没发挥出半点正向作用的驻军总指挥官。结果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比尔才想起自己还把克拉克关在密道暗室里面，等他重新打开这座没有通气孔的密室才发现里面的氧气早就已经被克拉克给消耗一空，进去时候还睡得酣畅的克拉克出来时已经是一具脸色青紫的尸体。
尤其倒霉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克拉克终于挣脱了药物的控制，然而他醒来之后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的克拉克如同一头被关进了黑牢里的野猪四处乱撞始终没能找到打开暗室的机关反而加剧了氧气消耗，最后就这么活活憋死在密室里。
之所以能知道克拉克临死前的状态，是因为宝库里原本摆设整齐的宝物被克拉克给撞得七零八落，而克拉克本人的尸体则因为在黑暗中乱撞受了不少皮外伤。
“他这死法……”好歹也是曾经的同僚，听说克拉克死得如此凄惨又没有尊严，道格拉斯忍不住一阵唏嘘。
“大概这就是贪婪的代价吧。”伊莎贝拉轻声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