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坎塔波利伯爵托马斯·坎塔波利!”那个被伊莎贝拉当成了无名杂鱼的贵族气得浑身发抖,就连他那草包肚子上的肥油都如同被风吹过的水面般荡起了道道波纹。
“坎塔波利?哦,原来是坎塔波利。”什么托马斯伯爵伊莎贝拉确实没听说过,但坎塔波利伯爵领她还真知道,准确点说这个伯爵领是如此出名,以至于几乎每个王国公民都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说王领是狮鹫王国的粮仓,那么坎塔波利伯爵领就是王领的粮仓,这片坐落于布莱克山脉西南部、被布莱克山脉和一圈余脉丘陵包围出来的冲积盆地简直是同时受到了大地母神与自然母神的赐福,坐拥着全大陆最肥沃的黑土地和最平坦的地势天然就十分适合种田,在伊莎贝拉初到贵地了解王国局势的时候还羡慕了好一阵子呢。
每当春季来临,布莱克山脉上融化的雪水便汇入坎塔波利地区给当地农业生产带来丰沛的水源,而到夏季时充足的光照又让农作物茁壮生长,这里的秋季漫长又富饶,给了农夫们足够的时间慢慢收割田间地头的无数物产,冬天少风同时气候温和,除非北风之神发威否则很少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如此一片汇聚了各种天时地利的天选之地,要不是距离王国领土的核心区过于遥远且交通不便,差点就被阿萨王族选为王都所在地。直到王室发现直接管控这片遥远的富饶之地太容易滋生腐败官员,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此地封赏给了在东进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坎塔波利家族,此地也由此得名坎塔波利伯爵领。
作为在狮鹫王国建国之前就支持着王室的古老家族,坎塔波利家族在七百多年间涌现过无数英豪也养出过无数废物,很遗憾现任伯爵托马斯不是那个拯救王国于水火的英雄,看他那身夸张的肥膘就知道坎塔波利优渥的生活彻底毁掉了这个人。
“哼,伊莎贝拉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吃着从我们坎塔波利进口的粮食,居然都不记得我是谁?”以为自己那光荣的家族震慑住了对方,托马斯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话要是这么说的话,托马斯伯爵记得每个给你种田的农奴们都叫什么名字吗?”伊莎贝拉闻言一声冷笑,当即反问道。
“我怎么可能记住那么多贱民的名字?”托马斯不明所以。
“那就是咯。”伊莎贝拉耸耸肩膀,“跟约维克有粮食买卖的领地多去了,让我一个一个记住那些多如驴毛的贵族名字,伯爵阁下这不是难为我的记忆力吗?”
“你、你把我跟那些贱民相提并论?!”这才反应过来伊莎贝拉是什么意思的托马斯勃然大怒,对于自认天生高贵的他来说,被人拿来和农奴相提并论绝对是最大的侮辱。
“农奴给你种田,你给我种田,这二者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如果是对真正的劳动者伊莎贝拉的态度说不定还客气些,但对于托马斯这种趴在人民头上吸血的蛆虫,她是真的不需要也不想给对方半点体面。
“好,好好好,怪不得王都里有那么多关于你的负面传闻,今天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你的狂妄了!”已经出离愤怒的托马斯反倒冷静了下来,“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让你的那些东方盟友给我们的舰队让开道路,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哈哈哈,他说对我们不客气诶?”伊莎贝拉看向托马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对着车轮张牙舞爪的螳螂,“各位沧澜海军的弟兄们,有人说要对我们不客气!”
“咔!”就在伊莎贝拉的话音落下同时,无数刀枪弓弩指向了接舷跳板对面的王国海军旗舰。
“霍雷肖,你确定要跟我来硬的?”伊莎贝拉双手环胸一脸蔑视地盯着王国旗舰甲板上的所有人,嚣张大反派气场瞬间拉满。
“伯爵大人,现在不宜直接冲突!”哪怕心里知道伊莎贝拉不可能真的跟自己动手,霍雷肖还是脸色泛绿,他手下那些新兵蛋子跟纵横南海的沧澜海军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真的打不过?”见霍雷肖还没等动手就丢掉了心气,托马斯这叫个恨铁不成钢啊,“我给你们投了那么多钱那么多人,结果你就告诉我这?”
“大人,我早就说过海军成军不像陆军那么快,人家都是在东边跟帝国海军斗了一二十年的老兵,我们这边才训练两个月的新兵能比吗?”霍雷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啧,真没办法?”托马斯无奈地弹弹舌头,道理他都懂,只是托马斯从小到大都没遇见过敢对自己这么嚣张的人所以咽不下来这口恶气罢了。
“真没办法,我们先退吧。”霍雷肖苦着脸点头,“只要我们不主动进攻,对方是不敢冒着打破盟友关系的风险朝我们下手的,眼下唯有先行退却再想办法。”
“那就先退。”好在托马斯还算是个爱惜自身生命的人,意识到事不可为终于放下了传统贵族那点无谓的尊严。
“滚回你们的运河里去吧,白垩湾里不需要连风浪都承受不起的旱鸭子。”知道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了,伊莎贝拉用眼神向水手们示意收起跳板返回阵型。
“你给我等着!”渐行渐远的两艘船之间,只听得托马斯一声无能狂怒的远吠。
“哈,没想到伊莎贝拉小姐装起恶人来像模像样的。”待到旗舰重返己方阵容,人在船舱里没有现身的洛清流走上甲板跟伊莎贝拉玩笑道。
“刚才可不是装的,我这算本色出演。”伊莎贝拉也半开玩笑地回应道。
“那伊莎贝拉小姐的本色出演还真是不计成本。”洛清流悠然一笑,“现在有多嚣张,之后打脸就有多难堪,等到我和陆小侯爷的舰队‘迫于邦交压力’退出这片海区的时候,伊莎贝拉小姐会被贵国的贵族们大肆嘲弄吧?”
“那有什么?脸面而已又不能拿来换饭吃,暂时让他们高兴一阵才好彻底放下戒心,我丢掉的那些脸面换取的可是他们的身家性命,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贵重的面皮吗?”伊莎贝拉看起来全不在乎,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她连性命都愿意舍弃,区区脸面又算个什么东西。
“小姐豁达。”对于伊莎贝拉这般豁得出去的态度,洛清流只能说一句自叹不如。
气势汹汹试图南下抢地盘的贵族联军就这样被东方舰队给堵在了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入海口里进退不得,在听闻托马斯添油加醋地描述伊莎贝拉的嚣张表现之后众多贵族直接炸了锅,人人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伊莎贝拉食肉寝皮。
所谓夺人财路杀人父母,贵族们如今已经是彻底把伊莎贝拉给记恨上了,却全然没有自己才是那个先动手摘桃子的讨厌鬼的自觉。
当然这些咒骂都只能在内部跟自己人说说,放狠话谁都会,做狠活才是真本事,显然背靠洛清流和陆祁丰的伊莎贝拉如今才是有能力做狠活的那个,这个基本事实众贵族都懂。
“行了都少骂两句吧,我们在这儿就是骂出花儿来能骂死那个狂妄的丫头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眼前的困境,不然我们多在外面浪费一天就是多消耗一天粮食,而那个丫头在白垩要塞的根基只会越来越稳固。”姑且算是贵族联军领头羊的托马斯伯爵受够了其他人没营养的废话,总算将讨论重新拉回正规。
“我看她就是要借用东方人的力量跟我们拖时间,我们应该想办法逼迫那些东方人退兵。”少校那边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宽敞的船长室里如今坐着好几十个在王国政局中也算有头有脸的贵族,相比起那些没文化的大头兵和农奴,至少这些人都接受过王立学院的高等教育。
“是不是可以求助于国王陛下?陛下不是说过如果遇到了我们无法解决的困难,他会亲自出手吗?”不过这帮贵族个个都是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的货色,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出头。
“嗯,和东方人的交涉属于外交问题,我们作为陛下重视的封臣越俎代庖总归不好,还是汇报给陛下让他出面吧。”当然场面话他们会说得很漂亮,贵族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了。
于是在聚起来合计了一通之后,众人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事儿自己处置不来,最好国王亲自出手帮他们开路。
而对于自己这帮封臣有多大出息,在同一个圈子里混了几十年的国王陛下自然有着充分的了解,还没等贵族们派出去的信使出发,来自王室的钦差大臣就登上了王国海军的旗舰。
既然国王敢挑起王领贵族和伊莎贝拉之间的直接冲突,他当然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