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自己是打不过特诺奇的,墨西加很清楚这一点,特诺奇尽管在战士之中是最末流的那一批,那也有徒手直接将他的四肢给折断的恐怖力量。
但凡人在面对战士时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曾经数次随军出征对抗那些外来者的科佩跟墨西加讲了很多战场上的见闻,其中墨西加听到最多的就是战士们在与外来者对阵时因为轻敌大意受伤丧命的故事。
特诺奇瞧不起没有血神赐福的自己,地位被挑战的愤怒已经让他无法保持冷静,墨西加敢用外来者的智慧打赌眼前这个嗜虐的男人满脑子里已经只剩下要怎么尽量残酷地将自己杀死好挽回他在战士之中的名誉,那意味着很多在特诺奇看清来比较“丢人”的动作他都不会自己使用。
反观墨西加就没有这种无谓的顾虑,他已经是被死死踩在脚下的枯叶,再卑微又能卑微到哪儿去呢?
“我要把你的碎肉拿去喂老鼠!”已经出离愤怒的特诺奇叫嚣着在帝陀拉文化中最恶毒的诅咒,狂躁地挥舞着棍棒径直向墨西加冲了过来。
墨西加没有躲避,他就如同被特诺奇的气势给吓呆了般攥着手中铁刀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棍棒挂着恶风砸向他的肩膀,墨西加呆滞的目光忽然变得灵动起来!
果然,这家伙要虐杀自己就不会选择可能一击毙命的位置,他是打算折断自己的四肢然后在角斗场中把自己好好折磨一番再杀掉,这符合墨西加事先的分析。
墨西加抬起了手中的刀子似乎是想招架,这笨拙的动作招来了看台上战士们的一致嘲笑,在帝陀拉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战士的力量远超凡人,墨西加想要跟特诺奇硬拼力气完全是自寻死路。
就在战士们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墨西加被特诺奇敲断一条胳膊时,他却猛地收回刀子用肩膀撞向了特诺奇的棍棒。
“铛!”硬木棍棒敲击在厚重铁质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咬牙硬撑了这一击的墨西加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被震出了裂缝,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阴狠笑容。
这点力气比起科佩还是差远了,从小到大没少因为撒野被哥哥教训的墨西加心中暗想,同时他手上的刀尖已经奔着特诺奇的心口直刺过去。
怒火冲头的特诺奇显然没有预料到墨西加会选择用甲胄硬抗然后以伤换伤,等他意识到墨西加这一刀是想要自己的命时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好在战士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眼看到情况不妙的特诺奇凭借过硬的肉体硬生生刹住来势双腿猛地向后一蹬窜出丈余远,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免了被墨西加一刀开膛的下场。
“?!”特诺奇只感觉身上一痛,伸手一摸只感觉掌心温热,低头才发现自己鼓胀的胸大肌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划痕,血液正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哈哈哈哈,那个废物流血了!他被一个奴隶给打得流血了!”看台之上噪声四起,战士们如同看到了什么滑稽剧目般放声大笑。
是啊,可不就是一场滑稽剧吗?堂堂战士竟然因为奴隶的进攻而流血,怪不得他会受到来自奴隶的挑战。
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的特诺奇脸色黑得简直跟锅底一样,他那本就不怎么光彩的名声因为这一道浅浅的伤口已经无可挽回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战士队伍中最被人瞧不起的存在,每个人提起特诺奇这个名字只会联想到他孱弱到在单挑中能被区区一个奴隶打伤,今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奴隶闻风而动向他挑战。
尽管墨西加付出了远超特诺奇的代价,这种侮辱在战士眼里也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我要把你的肠子活扯出来喂鹦鹉!”愈发狂怒的特诺奇再次挥舞着棍棒冲上来,这一次他已经没什么闲心去敲断墨西加的四肢,他只想一棍子马上将对方的脑袋砸开花!
墨西加还是沉着地看着特诺奇朝自己冲杀过来,直到特诺奇的棍棒眼看要在眼前狠狠砸下,他突然伸手从自己的腾腰带上取下一包什么玩意儿朝特诺奇的脑袋丢过去。
“什么?!”眨眼个眼的功夫特诺奇就看见面前腾起一团某种粉尘形成的浓雾朝自己砸过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两只眼球还是如同被雨林马蜂给蛰了般剧痛。
这包生石灰是墨西加早就给特诺奇准备好的。
墨西加通过外来者的智慧得知了什么是生石灰并将这种帝陀拉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却可以用于炼铁的矿物给细细磨成粉末藏在铠甲之下,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阴特诺奇一手。
“啊啊啊啊!卑鄙的家伙你往我眼睛里丢了什么?!”特诺奇痛苦不堪地捂着自己仿佛快要沸腾的眼泡,恐怖的灼眼之痛哪怕是最坚强的战士也无法一声不吭地承受,要不是他还勉强记得这里是角斗场外面还坐着大酋长和其他战士们,特诺奇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这是你这么多年找我和科佩麻烦的报应!”墨西加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手中刀刃这次直指特诺奇的脖颈。
遭受突然打击暂时失去了视力特诺奇并没有放弃抵抗,手中差不多有墨西加腿长的棍棒在他胡乱的挥舞下依然威力十足,一时间逼迫得墨西加根本没法近特诺奇的身。
墨西加知道自己不能拖延太久,外来者的智慧告诉他如果没能直接命中对手的眼睛,这点生石灰顶多只能模糊人的视线几分钟症状就会缓解,到时候他就再也抓不住杀死特诺奇的机会了!
于是墨西加再次紧咬牙根,朝着特诺奇防守比较薄弱的那边不要命地冲刺过去。
“砰!”飞舞的棍棒到底还是刮到了墨西加那支半废的左臂上,之前就被敲出裂纹的劣质铁甲猛地向内碎裂,无数大大小小的尖锐碎片在硬木棍棒冲击下扎进墨西加的血肉,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自己还没被打死,墨西加就必须抓住这仅有的机会要特诺奇的命!
该说是血神这次没有辜负墨西加的狠厉吗?疼得快要晕过去的墨西加只听得金属剐蹭骨头缝隙的牙酸之声,定睛看去特诺奇正捂着向外大量喷溅鲜血的喉咙死死地盯着他。
“呵!”特诺奇漏风的嗓子似乎想对墨西加说点什么却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墨西加知道他一定是想痛骂自己卑鄙,于是朝他回了个讥讽的笑容。
满眼都是恶毒与不甘的特诺奇用棍棒支撑着身体勉强向前踉跄了两步,轰隆一声扑倒在墨西加脚下,流淌出来的鲜血将角斗场的土地再次给染成赭红。
“我赢了!”彻底放下心来的墨西加用右手高高举起刃尖染血的长刀,向看台发出声嘶力竭的宣告。
“轰!”直到这时鸦雀无声的角斗场才突然炸了锅,战士们惊诧之余纷纷朝墨西加投去复杂的目光。
平心而论没有任何一个战士愿意承认墨西加的胜利,因为他图谋胜利的手段太过卑鄙让每个追求力量的战士都感到不齿,可赢了就是赢了,特诺奇已经在角斗场上魂归血海,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短暂的骚乱过后,人们的目光集中向高坐于上方的大酋长。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大酋长睁开眯缝的双眼,居高临下地向墨西加问道。
“我叫墨西加,伟大的酋长!”那注视瞬间就抽空了墨西加浑身的勇气,他急忙双膝跪倒颤声答道。
“很好,墨西加,你赢得了我的承认。”大酋长脸上露出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
“这么说,我也是大酋长的战士了?”大酋长的声音沉闷如同长着獠牙的老野猪,可在此刻的墨西加听来简直如同天籁,极度的兴奋令他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战士?就你?”墨西加的话似乎逗乐了大酋长,“你可真会开玩笑,墨西加。我怎么会让一个瘦竹竿成为我的战士?那是对血神最大的侮辱。”
“可、可是您已经承认我了!”大酋长的嘲笑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在墨西加的脑袋上,他猛地抬起头向大酋长高声质问。
“我说的是我承认了你作为祭品的价值。”大酋长伸出胳膊慵懒地拍了两下巴掌,然后墨西加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其他战士的护送下出现在了角斗场边缘,“为自己的好运庆幸吧墨西加,即使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谋杀了血神的战士,你还是能获得回归原初血海的机会。”
“你们?!”墨西加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两个妹妹,当看清她们完全不像是受到强迫的样子,墨西加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通过食用外来者的血肉获得炼铁之法的事情早就被两个妹妹告密给了大酋长,现在她们要吃掉自己这个祭品获得外来者的知识!
“不必感到悲伤,墨西加。”大酋长的嘴角弯起残酷的弧度,“很快她们两个也会陪你一起回归血海,而部族将有更多懂得怎么制造铁器的奴隶为战士们打造甲兵。”
“你、你们,不要过来!”墨西加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试图挥舞刀刃阻止两个妹妹的接近,却被随同的战士狠狠一棍子击飞兵器砸倒在地。
看着两个妹妹满脸狂热地朝自己走来,墨西加方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努力根本全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