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装成普通叛军模样在前面沉默带路的克丘亚,盖乌斯此时此刻心里就只有一句话想说。
你妈的,为什么?!
明明自己跟克丘亚的对话很不客气,对方也确实表露出了恼怒的态度,然而就在盖乌斯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忽然又变脸了。
怪不得伊莎贝拉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是搞不懂这些异族脑子里的想法。
不过此时再想把局面往回拉也晚了,且不说临时返回会不会直接激怒这些异族,单单随行的那些神眷者就不是盖乌斯能够随便糊弄过去的,之前为了自己的安全提前做出准备,现在反倒变成了给脱身拖后腿的因素。
无奈下盖乌斯只得老老实实跟着队伍向山林深处前进,这么跋涉了足有半日,就在盖乌斯快要累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座从远处根本就看不出来的林间营地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们到了。”克丘亚抬起手跟树上的暗哨比了个手势,这才回头跟盖乌斯等人说道。
“厉害啊,你们就在这儿安家?”盖乌斯好奇地探看着周围。
营地坐落于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山谷,因为周边都被大山团团围住,不翻过山脉阻挡几乎无法得知后面还有如此一片世外桃源,据盖乌斯所知叛军脱离帝陀拉的时间并不长,而眼前这座营地的运行看起来已经十分有模有样了。
“没你们外来者厉害,我们帝陀拉人在山脉里生存了上千年,也做不到在雨林之中硬生生开出那么大一片空地来。”对于盖乌斯的感慨克丘亚压根没放在心上。
之所以叛军能够快速地构筑起一个正常运行的营地来,最主要的原因是食人族从来都不是一个定居民族,他们早就习惯了搬家,所谓的帝陀拉也不是指一个地方而是单纯指代他们这个部族本身。
在血神的刻意影响之下,食人族比起生产来明显更加倾向于掠夺,如果周边有其他文明就掠夺那些文明,如果没有外敌可以掠夺就掠夺自然,等到自然也被吃干抹净,他们要么迁徙到其他资源充沛之地开启另外一个循环,要么就自我分裂开始打内战直到人口总数降低到环境能够承受的地步。
尽管食人族并不知情,可他们这种奇怪的生存方式正是血神为了控制食人族总人口刻意作出的安排,至于为什么血神要削弱自己信徒的数量,这不是神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别看血神是从蛮荒中走出来的第一世代神明,可漫长的生命还是让血神积累了丰富的生存智慧,知道自己无法对抗强大的第二世代神明之后血神就打定了主意夹起尾巴做神,根本不用其他神明打上门来警告血神就识趣地严格执行了自我限制,绝对不给战神啊曙光女神啊这些惹不起的大佬们添麻烦,就安安分分窝在人迹罕至的奥特兰提山脉里苟着混日子。
某种意义上发疯之前的血神跟遇见伊莎贝拉之前的老狼颇为相似,都是那种存在就是一切一切为了存在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不过血神比老狼的高明之处在于血神执行自我限制的同时也在对信徒进行养蛊式的优胜劣汰,残酷的生存竞争保证了最后存活下来的信徒全都是最凶残最狡猾的那一批。
寿命比现存所有神明都长的血神心中十分清楚,这世上没有永久的霸权,即使是对号称不死不灭的神明也不例外。别看现在第二世代神明如日中天仿佛永远不会落幕,迟早祂们也会像自己这种第一世代神明一样沦亡于顽固和自大,血神现在的一切退让都是在等祂们膨胀到极限然后狠狠跌落神坛的那一刻。
可惜血神还是低估了这些晚辈的狡诈与疯狂,更没料到自己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还是因为牵扯到其他神明的谋划中而深受其害。
“你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背后有将近两位数的神祇支持,你们身后就一个神明还是个发疯的,这怎么比得了?”完全不理解个中缘由的盖乌斯晃了晃脑袋,随口说道。
“……将近两位数的神明?”盖乌斯说者无心,克丘亚听者有意,那些打入叛军之中的黑暗神眷为了避嫌没法向克丘亚透露太多圣战军的内情,这还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帝陀拉正在面对的是何其可怕的神明联军。
“嗯,我算算啊,黑暗女神、自然母神、大地母神、智慧之神、北风之神、工匠之神、贸易之神、梦境之狼、南海龙王……这就九尊神明了,可不是差一点就两位数?”盖乌斯掰着手指计算道。
其实盖乌斯还落下了藏头露尾没有正式现身却在圣战军集结时穿针引线起了大作用的知识之神,如果在加上之前下黑手把血神给打傻的海神和曙光女神,血神相当于是陆陆续续被十二尊神明围起来暴揍,简直要在脑门上大写一个惨字。
默默听着的克丘亚都说不出话来了,虽说盖乌斯列出来的神明他一个都没听说过,可曾经数次参与过对圣战军正面战斗的他也知道圣战军中有一些身怀特殊力量的强大存在,那时候战士之间就在猜测对方是不是也有神明的支持,现在这个猜想算是通过盖乌斯之口实锤了。
忽然间有个亵渎的想法在克丘亚脑中一闪而逝——既然陷入疯癫的血神不靠谱,帝陀拉人能不能改换门庭投入到盖乌斯列举的这些新神怀抱之中呢?
可是让他就这么直接将投靠的意图说出口吧,克丘亚又觉得实在太丢分。在帝陀拉的文化里最看不起的就是主动投降之人,遇上这种胆小如鼠的货色胜者几乎可以对败者予取予求,出于主观的思维惯性,克丘亚不希望自己带领的叛军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不行,还是得先试试这些外来者的神明厉不厉害再说别的!反正现在血神疯了根本无法甄别信徒是否虔诚,不然就他们这帮大逆不道的早就被一场血瘟给干翻了,既然暂时没有失去血神神力的担忧,万一心急投靠了一个更弱小的神明自己这帮人岂不是亏了?
“哼,谁知道你们这些外来者是不是在吹牛?”想到这儿克丘亚故作冷漠地哼了一声,“我们帝陀拉人向来以实力为尊,你们不是想谈判吗?打赢我们的人一切都可以谈。”
“你的意思是先打一场?”盖乌斯闻言就是一愣,他纵横王国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照面就要打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识过。
“对,打过再说。”克丘亚点点头,然后伸手一指盖乌斯身后的那些人,“我看他们应该是你的护卫吧,既然能给你这种大人物当护卫想来身手应该不错,我也不欺负你们,大家公平一对一。”
“额……”盖乌斯顺着克丘亚的手指看向自己那帮护卫,这些可都是从纽海威大本营精挑细选出来的圣战军精锐啊,其中神力最差的也是中位神眷,一个打他盖乌斯四五十个绝无问题,如果对方一拥而上说不定还难以招架,公平一对一那不是在欺负人吗?
“怎么,不敢?”把盖乌斯的犹豫当成了示弱,克丘亚眉头紧皱道。
“那倒不是……”盖乌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位小哥,战场上刀枪无眼,如果伤到了你的人要怎么算?”
“哼,帝陀拉的战士从来不畏惧伤亡!”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如此凡尔赛,克丘亚的暴脾气顿时控制不住了,“就算出现伤亡我也不会怪你们,全力出手便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出了问题又反悔啊。”盖乌斯表情古怪地瞥了怒气冲冲的克丘亚一眼。
“少废话,打过再说!”盖乌斯的反复提醒算是彻底把克丘亚给激怒了,“奇穆狩猎队集合,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尝尝我们的厉害!”
“哦!”随着克丘亚的号召营地里呼啦啦围过来三十几个壮汉,盖乌斯一眼扫过去,真心好家伙里面三分之一都是打入叛军内部的自己人。
“布鲁图斯,你先上去陪他们玩玩。”局面激化到这个地步盖乌斯知道不打是肯定不行了,他只能无奈地让自己这边的神眷们也出手,“下手轻点,别伤得人家太重。”
“您放心大公子,我有分寸。”布鲁图斯自信地拧了拧脖子,纵身跳入训练场里用石头摆出来的决斗圈。
克丘亚那边选出来跟布鲁图斯比斗的战士不是黑暗神眷伪装成的,可帝陀拉战士基本上就是一群量产的下位神眷,哪里是天生高位神眷还经历过近卫骑士严酷训练的布鲁图斯对手?即便布鲁图斯已经手下留情,这个战士还是才过了三招就被布鲁图斯势大力沉的一拳给直接打飞出决斗圈去。
“……下一个。”看着趴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的帝陀拉战士,克丘亚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点了一个黑暗神眷入场。
这次两边都没认真出手,因为随行的神眷们早就记住了潜伏的黑暗神眷幻化的相貌,两边都是自己人,只是装模作样地过了几招那位大地母神的祭司就直接把黑暗神眷半个身子埋进了土里。
“下一个!”看着如同自己左膀右臂般的老战士尴尬地卡在土里动弹不得,克丘亚的脸都憋红了。
第三个下场的战士遭遇的是一位高位自然祭司,他都没擦到对方的边就被一团毒刺荆棘给困在了原地。
“你、下一个!”死活不信邪的克丘亚脸上道道青筋绽起,直接点了营地里战斗力最强的战士出马。
只见那位最强战士怒吼一声冲向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北风祭司,紧接着一股席卷营地的凛冽寒风就把那战士吹得睁不开眼睛,煞白的冰霜肉眼可见地凝结在战士的皮肤之上。
只是眨眼功夫,营地里最强的战士竟然被冻晕了过去。
“下、下……”克丘亚还想再点人下场,可看到那些陪着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友们全都露出恐慌和退却的神情,克丘亚立即明白这场比斗自己这边算是输惨了,战士们的心气都给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