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选择亲自以身犯险参加这次对北部山区的侦察行动是有原因的。
一来北部出现血尸聚集迹象事关重大,不亲自去看一眼她放不下心来,二来雷奥妮作为诺斯博拉的公爵出于同样的理由坚持要去看看,然而这位除了当北风神力释放开关之外属实没什么作战经验的大小姐很难让人放心,如果已经是诺斯博拉家族最后一根独苗的她陷在危险的北部山区,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于是尽管前往北部侦察敌情的提议是雷奥妮给出的,伊莎贝拉还是兢兢业业地替她安排好了出发的人选和装备——参与这场侦察行动的有八人,除领队伊莎贝拉和专职拖后腿的雷奥妮之外,总共还有两位保护雷奥妮的高阶北风祭司、两位负责后勤的自然祭司和两个克丘亚挑选出来曾经有过前往北部山区打猎经验的帝陀拉战士。
这个八人小队随身携带了简易帐篷和足够消耗七天的补给,带帐篷是因为雨林山地气候多变经常降雨,如果因为找不到庇护所受冷感冒事情会很麻烦,至于七天后补给耗尽该如何,那就要靠自然祭司和帝陀拉战士的野外生存手段了。
第二天一早,在急不可耐的雷奥妮催促下侦察队准时出发,然后不出所料地队伍还没走出多远雷奥妮就表现出了她作为拖油瓶的“强大潜力”。
“伊莎贝拉……我是不是很没用?”在一个下午的功夫队伍第三次因为雷奥妮坚持不下去而不得不临时休息之后,这位上午还踌躇满志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大小姐趴在烂木桩上喘得如同一条落水狗。
“至少你有保护领民的心意,寻常贵族可不会为了领民的安全就选择亲自钻山沟。”伊莎贝拉又不好说你确实挺没用的,只能这么安慰对方道。
“也就是说我确实挺没用呗。”多少听出了这话言外之意的雷奥妮愈发沮丧了,连头顶翻滚的铅云都没她的脸色低沉。
“猎手,看天气是不是要下雨了?”无言以对的伊莎贝拉索性强行转移话题,跟作为向导的帝陀拉猎手询问道。
“是的统帅大人,这个天色估计不用多长时间就会下大雨,我建议还是找块合适的高地就地扎营比较好。”那个猎手也是个妙人,居然听出了伊莎贝拉的言外之意,便立即顺着她的意思建议道。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扎营吧。”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赞同意见伊莎贝拉当即拍板,其他人虽说表情微妙却也没有提出反驳意见,谁让这两位说了算呢?
况且这一下午的天色确实不怎么好,而在雨林中搭建露营地可不是随便选块平地就可以的。因为雨林的雨水过于充沛,很多平地其实是间歇性山洪冲击出来的干河道,如果哪个不懂行的新手胆敢在这种地方安营扎寨,保不齐睡觉睡到一半就会被从天而降的洪水连自己带营地一起给冲到山谷里去喂鱼。
除此之外还有营地周围是否存在大型野兽活动的痕迹、周围树木是否过高有可能引来雷火以及防备可能活动在这片区域的零星血尸血兽等等勘察准备工作,刨去雷奥妮之外的七人好生忙活了一阵才最终选定一片合适的空间扎下帐篷。
可极度讽刺的是就在大家开始搜集干柴免得雨下起来之后无法生火的时候,头顶的乌云竟然像是跟他们开玩笑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挂在天边的太阳久违地对这片潮湿的山林露出了真容。
“这……”扎营期间因为笨手笨脚什么忙都帮不上的雷奥妮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不是没看出来伊莎贝拉为了照顾自己才提前扎营,若不是跟着她这个拖油瓶队伍本可以趁着好天气快速通过这片地形十分崎岖的山路。
“……别想太多。”局面戏剧化成这个样子连伊莎贝拉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能拍拍雷奥妮的肩膀说着没什么味道的安慰。
与雷奥妮同行的两位北风祭司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心累的表情,自然祭司和帝陀拉战士们则是难掩心中的怨气与鄙夷,搞得雷奥妮心情愈发烦乱。
“去帐篷里好好歇歇吧,明天我们还得赶路。”见雷奥妮在那里一副如坐针毡的难受样子,伊莎贝拉索性将她打发到帐篷里去。
“伊莎贝拉小姐,不然干脆我们带着公爵大人回去,你们继续上路?”等雷奥妮去帐篷里歇息了,两位北风祭司才小心翼翼地拉着伊莎贝拉去营地角落商量,显然他们也看出来雷奥妮就是个累赘,让她跟着只能给侦察队拖后腿。
“你们不考虑一下雷奥妮的自尊心吗?”知道两位祭司纯粹是出于好心和大局,伊莎贝拉还是有些无语。
“比起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危险,我们一致认为自尊心算不上什么,再说公爵大人本来就没有走这一趟的必要,也许是时候让现实教育她该怎么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置了。”两位祭司的回答可谓苦用心良苦。
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诺斯博拉的直系血脉断绝这个公爵领绝对会当场散摊子,到时候留给诺斯博拉的下场就是在一片混乱中被约维克彻底吃干抹净,而作为诺斯博拉公爵领的既得利益群体,哪怕心中瞧不起雷奥妮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女公爵,他们也要全力保证对方的人身安全即使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我们再看看吧,如果明天雷奥妮还是这个状态,路程确实不能继续这么耽误下去。”伊莎贝拉斟酌了片刻,她觉得应该再给雷奥妮一次机会,要是确认了她无法适应这次任务,就像两位祭司说的一样丢脸总比丢命强。
三人并不知道躺在帐篷里的雷奥妮其实并未直接休息,北风神力附赠的超强听力让她将三人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蒙着脑袋在皮革睡袋里面滚了两圈,雷奥妮带着满身疲惫和满脑子乱糟糟的念头逐渐沉入了梦乡。
另外一边,出去查探周围情况的猎手很幸运地带回来两只五彩斑斓的雉鸡和一窝个头很小的鸡蛋,显然是把这一家N口给当场一锅端了。
也是多亏这雉鸡一家的无私贡献,小队出发首天的晚餐不仅有干粮还有香喷喷的烤鸡和帝陀拉传统料理的石片煎蛋,充满野性风情的料理不仅让伊莎贝拉胃口大开,连心情糟糕的雷奥妮被叫醒之后都忍不住多尝了几口。
“晚上谁先守夜?”随手扯下一片芭蕉叶擦干净满是油光的手和嘴,伊莎贝拉跟其他人问道。
“后半夜让我俩来吧。”两位北风祭司主动承担了最累的后半夜,算是代替他们家的女公爵向其他被耽误了行程的人们致歉。
“上半夜有我和猎手们看守,两位自然祭司直接休息就好,探查敌情需要你们的注意力足够集中。”伊莎贝拉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按照需求给出了安排。
“麻烦小姐了。”对于伊莎贝拉的安排自然祭司们没说什么,他们不但是后勤和食物保障组,还能借助自然神力探查周围是否有血兽和血尸活动,的确需要充足的休息。
“那就这样,大家歇吧。”伊莎贝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靠在帐篷的支架上闭目养神起来。
很快营地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偶尔聒噪的鸟鸣虫鸣充当阴森环境的背景音,不过几个月的雨林生活让已经逐渐习惯这些的大家都不会因此就睡不着觉,帐篷里不多久就传出均匀的鼾声。
这种无聊的等待在体感上格外漫长,还没到月上中天伊莎贝拉就有些扛不住逐渐袭来的睡意,好在少校在十年世界大战里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无聊的守夜,即便闭上眼睛伊莎贝拉依然能通过听觉做到对营地周边的实时监控。
忽然她睁开了眼睛,并发现两个聚在火堆边闲聊的猎手也不知何时闭上了嘴巴紧张地保持着安静。
“你们也发现了?”伊莎贝拉压低声音问道。
“嗯,周围安静太久了,虫鸣鸟鸣什么都没有,这不正常。”两个猎手朝伊莎贝拉投来尊敬的视线,他们这些从出生就在雨林中摸爬滚打的家伙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不奇怪,可伊莎贝拉这样的外来者也能在几乎同时间有所察觉就只能说明对方心态警惕感官敏锐了,这正是作为优秀猎手的必备素质。
“继续盯着周围,我去叫醒其他人以防万一。”伊莎贝拉朝他们点点头,自己转生摸进了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