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会议结束后三小时,圣战军统帅部对驻扎在纽海威、纽弗兰、库斯科三城的正规部队及其他所有挂靠在圣战军名下的零散军事单位下达了总动员令。
这封总动员令来得是如此突兀,以至于让底层士兵和生活在纽海威里的平民百姓们措手不及,随着消息的扩散城内颇有些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势头,尤其是那些刚刚因为战乱从家乡逃离、好不容易在这异域他乡站稳脚跟才几个月的迁徙移民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甚至生出了要不要逃回故乡去的念头。
那些切身经历过战争残酷的人们是打从心眼里不想再遭受第二遍苦难了。
发现城市里出现动荡不安的迹象,把纽海威城视为自己孩子般爱护的蒙德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独自伫立在市政厅广场的演讲台上以王子的名义向惊慌的市民们保证纽海威大概率不会遭遇危险,即使局面恶化让这座城市面临危险,他作为纽海威的执政官也会在这里与城市共存亡。
为了让市民们安心,蒙德索性在广场上搭起帐篷架起了炉子,用在众目睽睽之下野营的方式告诉他们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与以往他们居住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同——面对危险他们的执政官不会第一个脚底抹油逃得比谁都快,而是会坚持到底和他们一起守卫家园!
蒙德这坚定甚至有些极端的做法的确暂时稳住了市民们的心态。对于根本不清楚这个国家的上层构造发生了什么变化的平民阶层来说,王子殿下的身份实在是太过高不可攀,即便平日里他们也会看到蒙德为了建设新城市忙前忙后,可摆出如此姿态向那些平民们宣示决心的格里芬尼亚王室成员,有史以来似乎他还是第一个。
人们对于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总是有些感动和信任的。
“我们这位殿下还真是成长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啊,如此做派倒是有些史书里初代狮鹫王的魄力了。”从窗口看见正坐在帐篷前面认真处理公务顺便安定人心的蒙德,康瓦尔公爵感慨道。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伊莎贝拉小姐身边耳濡目染的原因吧。”作为这段时间都和蒙德密切配合的事业伙伴,凯宁对蒙德的评价倒是很客观。
“你就那么看好那个姑娘?”这已经不是公爵第一次听到儿子对伊莎贝拉的赞誉,这个敢跟亲爹唱对台戏的儿子有多心高气傲公爵是深有体会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凯宁如此敬佩一个人。
“是的,我就这么看好她。”凯宁毫不避讳地正面回答,“父亲,蒙德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现在该是我们认真决定要不要站队的时候了,以后康瓦尔在伊莎贝拉执掌的新体系下是密切的参与者还是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的边缘势力,全都在您一念之间。”
“你这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公爵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过你刚才那些话倒是没错,的确到了康瓦尔该决定站位的时候了,诸神都在上面看着呢,凡人可以敷衍神明可不容欺骗。”
“那么父亲的决断是?”凯宁有些紧张地盯着这个从小就跟他政见相左的爹。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顽固吗?”公爵嗔怪地白了一眼自家儿子,“前线交给你了,我回康瓦尔去再给你调些兵来,别把你爹几十年省吃俭用攒出来的那点家底给败光了。”
凯宁没有回话,只是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类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生物,他们可以在前一秒钟还互相算计打生打死,后一秒就在同一个巨大威胁的压迫下团结一心共抗大敌,他们的善变让他们在面对不同的情况能同时做到极高和极低的道德上下限,哪怕是很多同为人类出身的神明对此都常常难以理解。
总而言之,圣战军的这次动员绝不像上次那般存在出工不出力的成分,北方三公爵领无一例外地都掏出了自家拿来压箱底的精锐部队赶赴前线,其他教派的神眷者和凡人护教军在援军派遣上也没有掺水份,尤其是全家出动的自然教会和智慧教会,看那个架势简直是卖肾圣战。
不过这两个教会积极参与战斗的原因截然不同,自然教会是真心想要消灭威胁自然的敌人,智慧教会那边的科学疯子们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和检验本世界人类历史上首次大规模毒气战的一手资料才纷纷主动提出前往前线,真打起来说不定他们对自然造成的破坏比那些血尸血兽还大……
看着自家手下这群似乎比战神眷属还渴望战争的兔崽子们个个鸡飞狗跳的样子,伊莎贝拉就感觉一阵阵地心累。
不过智慧教会那边怎么折腾已经不在伊莎贝拉的考虑范围内了,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为援军制定适当的进军计划,这可是个非常消耗头发密度乃至发际线的工作。
少校在正式担当军事主官之前是随军作战参谋,作为一个科班出身且实战经验异常丰富的军官,少校深知大军出动绝对不是小手一挥带着大家莽上去就行的。
比如现在的圣战军,就需要考虑应当先派出哪些部队尽快赶赴库斯科稳住前线阵地、后方补给要怎么以安全的渠道送达库斯科支持这些军队正常作战、如此庞大的后勤物流该如何长期维持并尽量降低对非战斗人员的生活负担、纽海威和纽弗兰等非前线据点安保力量要维持多少等等想想就令人头秃的难题。
看着手上这张圣战军兵力清单,伊莎贝拉感觉自己这个前少校干了她娘的一个集团军少将参谋长的活儿,而且还是整个参谋部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
经过各方商定,目前圣战军能够出动的部队情况如下:
康瓦尔军,八个万人队外加五个独立千人队,其中重装步兵两万人,轻步兵六万人,精锐山林游击队三千人,另有两千名归属于大地母神祭司团的武装神官和武装护教军,其中记录在案有战斗能力的神眷者至少四百名。由于康瓦尔公爵领在帝国入侵战争中受损最为轻微,本土几乎没有遭受帝国军的蹂躏,他们当前在圣战军中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约维克军,两个万人队的市民卫队和三个独立千人射击方阵,其中市民卫队是参加过帝国入侵战争的百战老兵,那三个射击方阵则是重弩与火枪一比一混合编制并在每个方阵都携带了十门由骡马提供机动力的火炮、由施耐德训练专职提供战场火力支援的新式部队。
诺斯博拉军,五个游骑兵千人队和五个步弓手千人队,考虑到诺斯博拉在之前的战争中武装力量近乎被完全摧毁,这一万人已经是雷奥妮砸锅卖铁凑出来的阵仗了。就这他们吃的补给还是从约维克那边走账支取否则现在的诺斯博拉财政根本扛不住,不过考虑到诺斯博拉人几乎个个自小就会接受弓箭训练,这一万人可以很好地作为远程火力补充,而且为了守护家园这些兵员作战意志十分坚定。
荒原联军,三个游骑兵千人队和十二个步弓手千人队,名义上归属于约维克指挥实际上军事自主权很大的由荒原人组成的联军,作战意志和武器装备都谈不上多可靠但也算聊胜于无,可以作为侧翼掩护、外围侦查和城防治安部队使用。
自然教会,总计二百一十六名自然祭司和约两千名志愿随军的凡人武装追随者,考虑到自然教会在王都事变期间遭受的惨重打击以及整个教会正处于分散南北的状态,实打实的卖肾参战。
智慧教会,总计七名智慧神眷和一百四十名炼金术士、学徒,别看人手不多但这帮牲口手中掌握了当前人类能够凭借自身完成的最具毁灭性的力量。光是他们报备上来的黑火药存量就有三十六吨,鬼知道他们这几个月都在盘算些啥居然在纽海威不声不响地囤积了这么多炸药,更别提他们手头还有白磷弹迫击炮、氯气等等在现代战场上也算重火力的武器。
至于工匠教会的后勤团和与大地祭司联合组建的战地工兵团、贸易教会拿出五万金镑在必要时提供军费犒赏或概率论加持、龙王教会友情帮忙疏通的河道水运、暗夜教会的暗影刺客、梦境之狼教会的荒野猎手等等特种支援也是不一而足,用好了个个都能在战斗的关键节点上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翻盘效果。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伊莎贝拉都有种带着手头这支兵种齐全能力多样的小型集团军去跟曙光教廷和那位正在王领折腾贵族们的国王陛下掰扯掰扯他们的脖子应该以什么姿势挂在路灯杆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