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科防线之所以能修得这么快,除了伊莎贝拉拿出另一个世界的防御阵地思路和技巧作为诱饵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身在这条防线上的所有人都能明确感受到血尸和血兽对库斯科的冲击正在变得愈发频繁,种种迹象都在说明一波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正在逼近库斯科,而他们现在所遭遇的不过是战前小规模的火力侦察而已。
少校的世界有句话叫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类似的话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在见识过那些血神之力的扭曲造物有多么难以杀死之后圣战军的上下官兵一致认为把防御工事给修得多多的牢牢的才是避免伤亡的最好办法。
同时为了适应这种大陆上前所未有的全新战略战术,坐镇大后方的蒙德和达伦正在抓紧时间将工业原料和武器弹药从两座后方城市向前线输送。尤其是当梦境之狼教会的荒野猎人在后方运输线上也捕捉到了血兽活动的零星迹象之后补给线上几乎是日夜兼程川流不息,难以计数的钢铁、木材、粮食和化学原料通过船只和骡马被送进库斯科城,然后在工匠教会和智慧教会的打磨下转化为战争物资。
在梦境中经历了一世的克丘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他派出大量原本是奴隶阶层的帝陀拉人作为打下手的帮工进入这些兵工厂中学习来自外界的先进知识经验,而这些曾经一无所有的奴隶们在失去了通过食用亲人尸体传承经验的权力之后更是愈发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
通过这些近距离接触,原本文明程度只在石器时代和铁器时代之间徘徊的帝陀拉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展开了现代化进程,无数在库斯科城内拔地而起的临时工坊给正处于成长期的库斯科城培养了一大批日渐熟练的产业工人。随着这些工人的工艺水平和平均收入因此提高,他们对于前战士阶层的自卑心理也在逐渐被重新平衡,甚至有些厌倦了战斗的战士阶层选择主动融入这场现代化风潮之中。
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发生经济危机就很容易导致大规模战争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军工复合体尽管不是一种具有可持续性乃至称得上饮鸩止渴的经济体制,却可以在短时间内乘着战争的东风迅速拉高一个国家的经济状况和工业水平,人在被逼急了的时候为解决眼前的危机就很难维持目光长远。
当年协约同盟冒着引发全球核战争的风险也要向联合国际挑起世界大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当时协约同盟内部因为经济危机引爆导致的大萧条已经让协约同盟国内出现了推翻现政府重新建立一个类似于联合国际的政治体制的声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大资本家宁可将牛奶倒进阴沟里喂老鼠也不愿意低价分发给食不果腹的失业工人。
开战要亡国,不开战就亡党,自己选一个吧。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援军抵达库斯科的第七天晚上,老狼一脸疲惫地闯入了伊莎贝拉的梦中。
“好消息是尸潮因为我们的行动被吸引到库斯科方向来了,坏消息是尸潮正在逼近库斯科?”伊莎贝拉才懒得听老狼卖关子,以她的战略眼光不难猜测老狼的狗嘴里都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枉我耗费那么多神力把沿途路线上的动物都给引导走。”被怼得哑口无言的老狼悻悻然道。
“你也是圣战诸神的一员,这是你的义务。”伊莎贝拉直接丢给老狼一个大白眼,“说吧,尸潮具体将在什么时候抵达库斯科前线?我也不是那种只看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人,只要你做得尽职尽责,我不会吝惜让人帮你宣传一下你最近的丰功伟绩,相信那些感激你所作所为的人会去主动寻求你的指引和庇护。”
“嘿,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老狼的一对儿钛合金狗眼顿时亮了起来,“明天,最晚明天傍晚尸潮的第一波攻势就会抵达,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我发现那个篡夺血神神权的家伙对尸潮的控制力正在变得愈发衰弱,可能是他自己也发现了没等将尸潮推进到诺斯博拉他就得玩儿完,这才转变目标针对库斯科城。”
“不出所料,也该是时候了。”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诸神那边没别的话说吗?”
“你当那些懒鬼个个都像我这个穷鬼那么勤快?”老狼把狗嘴一撇呲出两颗大牙,“祂们对你的承诺只有不让血瘟流入文明世界,那对于祂们而言也会造成损失最后只会让曙光那个白莲婊捡便宜。现在尸潮调转枪口朝你来了祂们自然就不会进行更多的干涉,说不定这帮玩意儿心里还觉得这是给你这个初出茅庐的智慧之神正式在大陆舞台上登台亮相的机会呢。”
“好吧,看来高高在上的诸位是真没怎么把人当人看。”伊莎贝拉的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俗语说得好屁股决定脑袋,当你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力,确实很难长时间维持对广大凡人的共情。凡人的一生对你来说可能仅仅只是打个盹儿的工夫如同人类观察朝生暮死的蜉蝣,或许诸神们在闲暇之余可能会作几首诗感慨凡人在尘世的挣扎,可又有几人会真正对虫子感同身受呢?
伊莎贝拉自己都不敢打包票她能抵抗住无尽时光的腐蚀,那是一种能够磨灭万物的永恒力量,多么伟大的思想、多么刻骨铭心的回忆、多么坚定不移的意志,在时间的伟力面前什么都不是。你不能指望那些神明在祂们成神之前与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都被漫长的时光洗刷之后还能以凡人的目光去看待世界,那会很痛苦的。
“行了,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能做的我也都做到了,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感觉你最近大概也累得够呛,就算是我的附加服务,做个好梦吧。”老狼没有接伊莎贝拉的话,祂编织了一个轻松美好的梦境把伊莎贝拉的意识丢进去,然后就退出了思维的世界。
梦中的少校还在那个已经被核子火焰毁灭的世界里,梦里没有世界大战没有意识形态冲突人民安居乐业共同建设美好生活,少校也就没有成为少校而是当了个少校在年轻时曾经憧憬过的天文学家,站在大厦天台上看着脚下欣欣向荣繁荣富强的家园,远处的发射场里探空火箭正拔地而起,他露出个空虚却又满足的笑容。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少校对伊莎贝拉说。
重新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战争正迫在眉睫,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那个美好梦境中清醒过来的伊莎贝拉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就怎么都逃脱不开战争,每天的生活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的路上,也许比起智慧之神战神这个神权才是最符合她人生经历的格位,哪怕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战争。
“召集所有人,紧急军事会议。”从床上爬起来的伊莎贝拉在水盆前抹了把脸,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投入了工作。
伊莎贝拉的召集没人胆敢违背,于是凯宁和施耐德也就陪着她没能吃上一顿安稳的早餐,尤其在得知尸潮的第一波进攻很可能将在本日傍晚发起后两人更是没了吃饭的心情。他们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全都用来思考防线上是不是有哪里还没稳固、预备兵员和储备物资是否还充足,如果联系大后方的补给线被尸潮切断该如何重新打通交通线等等让人一想就大把掉头发的难题。
不过眼前最紧要的事务是向圣战军和库斯科全体市民发布战争警报,像骑士小说里那种热火朝天的战场上突然窜出来个不知所谓的平民百姓考验主角人性的脑残桥段可不能在现实中发生。
让三位指挥官都大出意料的是,得到警报通知的全体军民都意外地平静,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准备过于大张旗鼓又或者帝陀拉人早就习惯了无休止的争斗,大部分人对于数量远超他们的怪物正在迫近的第一感想居然不是“我该怎么办我好慌”,而是“憋了这么久他娘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