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你能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吗?”大队伍赶路的间隙,伊莎贝拉扯来了一个克丘亚派来带路的帝陀拉战士询问地理情况。
“是的,统帅大人,我很清楚。”曾经在战场上亲眼看过伊莎贝拉对着血兽抡大锤的老战士对她态度非常尊敬,“这里是图南部族原来的核心驻地,您看到前面那座怪模怪样的山了吗?”
伊莎贝拉顺着对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不远处有一条不是很高但形状非常奇特的小山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中指缺了两节指骨的手掌竖立在大地之上。
“那一片我们管它叫断指山脉,只要通过中间低矮的中指隘口后面就是原来图南部族的所在地,虽说这帮家伙应该已经都被邪神给转化成血尸了,但部族驻地应该还在才对,我们今晚在那里扎营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据我所知图南人把自己的营地收拾得还是挺漂亮的。”老战士继续解释道。
“明白了,施耐德!”伊莎贝拉点点头,叫来了正在树下忙里偷闲乘凉的佣兵头子。
“大小姐,什么命令?”施耐德只好丢下一圈正在听他吹牛皮的普通士兵屁颠屁颠过来打招呼。
“一会儿探路队出发时让这位战士带路,翻过前面那片山脉就是某个食人部族的原驻地,如果那里破坏不大,今晚大部队便在那个驻地扎营。”伊莎贝拉吩咐道。
“好嘞,待会儿我就出发。”施耐德答应一声带着领路的帝陀拉战士走了,显然已经轻车熟路。
因为有本地人引导,圣战军主力这一路上重新启用不少被废弃的食人族聚落将其作为兵站和前哨来使用,比如帝陀拉人在血瘟爆发之前的老巢现在就被重新命名为帝陀拉城成为继库斯科之后的第二个帝陀拉定居城镇。这也是多亏尸潮只对有生命的目标感兴趣很少去破坏建筑物,所以那些废弃聚落只需要简单打理就可以被重新启用,给在伊莎贝拉手里沦落成了异世界土木老哥的大地祭司们省事不少。
有这样的经验,施耐德对于接管废弃聚落的任务已经快要麻木了,最初他和佣兵们还有在废墟中寻宝的兴致,等同样的任务越来越多就变成了例行公事——食人族在血神常年的扭曲引导下价值观跟文明世界的人类完全不一样,在他们的聚落里找到值钱货色比在耗子洞里翻出金镑概率还低,而食人族珍视的那些零零碎碎比如用血亲或强敌的骨头做成形态诡异的纪念品之类在文明人眼中价值大概算负数,估计也就只有某些同样扭曲的野路子邪教徒会感兴趣。
跟带路的老战士大概了解了一下路线和情况,施耐德便告别那些被他用天花乱坠的牛皮给忽悠得晕头转向的士兵们重新出发,跟他一起行动的还有由佣兵和荒野猎手组成的先遣探索队,这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精锐从挥军向西以来就作为大部队的眼睛在活跃。
队伍很快脱离密林抵达了被老战士称为中指隘口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些粗糙老旧的木石结构防御工事,但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几乎重新与自然融为一体,施耐德判断此地应该是图南部族在试图穿过此处向东逃离灾难时留下了殿后的人于此防守,可惜没撑住太久就被尸潮直接淹没。
等队伍通过隘口,眼前的视野骤然变得十分开阔——山脉后面原来是一片纯净如镜面的湖泊,此地的密林明显被人刻意采伐过不再显得那么遮天蔽日,透过阴影绰绰的林间阴影一座废弃聚落正若隐若现,规模不如帝陀拉部族原来的老巢,但在施耐德见识过的十几个废弃聚落中算是规矩齐整的了,这里甚至有用土堆和原木建造的简易围墙。
“图南人跟我们帝陀拉人不太一样,是少有选择定居的部族。”看出施耐德眼中的疑惑,老战士开口解释道,“这片大湖就是他们定居的原因,在这里不但有源源不断的净水还有吃不尽的湖鲜,再加上少量的种植和采猎就足以支撑几万人活得很滋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图南人中血巫的数量极多反而战士偏少,我们帝陀拉在血瘟爆发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图南人就是因为他们部族中的血巫太多了,哪怕是距离咱们最近的部族也根本没法救援。”
“原来如此。”施耐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没怎么理会试图洗白帝陀拉人抛弃从属这一恶劣行为的老战士,直接带着部下们一路警戒着向图南人的驻地赶去。
事实证明尸潮将附近扫荡得极为干净,除了带不走的水生动物生活在这一代的生物极少有幸免,置身于寂静的废弃聚落中即使是大白天都让人浑身发毛,经历丰富的施耐德甚至能从街道上那些残留的战斗和挣扎痕迹中看出当初血瘟爆发时的半鳞片爪,这个诞生过诸多血巫的部族毁灭得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地方?”在聚落中转了一圈确认此地没有危险,施耐德嫌弃地看向聚落中最大的完整建筑物。
那是座用木石搭建起来的小型宫殿,建筑风格比食人族那种过于原生态的野蛮粗犷要细腻一些,如果你能忽略掉大量以人类骷髅和人皮作为原材料的装饰性物件的话,甚至能在这座建筑物上看出某种独属于知性的美感。
“血巫殿,这里是图南酋长的住所。”老战士显然是来过图南部族的,“他们的酋长代代从最优秀的血巫之中选举出来,队长你看到的骨头和皮革都是服侍酋长的战士为酋长奉上的战利品,酋长把他们装饰在自己的宫殿外面来彰显权威。”
“弟兄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收拾掉烧了,咱们家大小姐今天还得在这儿落脚呢!”可惜施耐德并不能理解食人族独特的艺术审美,他现在只想给伊莎贝拉找个能舒舒服服下榻休息的大房子,眼前这栋小宫殿毫无疑问是最佳选择。
得到命令的佣兵和猎人们一拥而上把那些吓人的装饰物薅得满地都是,对这遍地狼藉的景象老战士只是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什么。成王败寇的道理每个帝陀拉人都刻入了骨髓,如果他们选择毁灭其他的部族行为举止只会比自诩文明的圣战军更加凶残,至于什么尊重本地文化的屁话还是说给王领那些矫情的老贵族们去吧。
在先遣队的粗手粗脚之下覆盖在宫殿上的人皮和骷髅很快就被堆起来一把火都给点了,外观看起来整洁不少的宫殿甚至有了点湖边庄园的味道,清扫完外面之后队伍又开始打理里头。
然而出乎施耐德意料的是宫殿内部看起来十分整洁,既没有外面那些到处都是的人体零碎,也不像想象中满是战斗的痕迹,这里的主人似乎只是淡定地锁好了门离开仿佛随时还会回来。
宫殿里的一切都被摆放在它们该存在的地方显得井井有条,包括不少即使以施耐德审美观念也觉得这玩意儿很不错应该值些价钱的装饰品,比如那些存放在装饰架上颜色各异的晶簇和晶洞,王领的贵族老爷和南方的富商们就应该很乐意花几个金镑多收购些作为稀罕小摆件放在办公桌上跟来客炫耀。
“头儿,怎么感觉这部落跟我们见过的其他食人族格格不入呢?”佣兵们看着那些值钱玩意儿有些眼馋,可施耐德不开口他们又不敢直接动手掠夺,只能顾左右言它地暗示道。
“这部族里的人都死干净了,一样不一样有什么区别?”当然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帮玩意儿是个什么德性的施耐德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们不许乱动啊,难得的战利品得上缴大小姐谁也别给我耍小聪明,你们后半生的安稳不在你们现在攒了多少钱,而是大小姐以后愿不愿意给你们和你们的子孙搭把手,所以都给我把大小姐伺候好了!”
“哦……”佣兵们失落地答应一声倒是没有多少怨气,大家心里都清楚施耐德这是在给他们的后半生铺路,让他们能在约维克谋个一官半职光耀家族而不是如同自古以来的老佣兵们那般晚景凄凉。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有几个人愿意去当朝不保夕的佣兵呢?作为佣兵生涯的亲身体验者,他们可以十二分确定地说这一行远没有骑士小说里写得那般浪漫。
真正的佣兵生活里没有被偶然救下的娇弱贵族小姐投怀送抱,也没有路过的国王突然就赏识了你的本事给你封个大官,只有又脏又臭的行军帐篷、又冷又硬的酸腐干粮、臭不要脸拖欠佣金的雇主老爷和比鬣狗还凶残狡诈的同行们。
“头儿,我们发现了一个房间看起来好像是书房什么的,但上面的文字完全看不懂。”这时另外一组探索更内部的佣兵叫嚷着跑了出来,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他们在熊窝里找到了一个马桶盆还亲眼看到有只棕熊正坐在上面解决生理问题。
“书房?”施耐德闻言也是一愣,“那位战士老兄你识字吗?”
“多少……会一点吧?”老战士有些心虚地回答,作为曾经帝陀拉的统治阶级一员他还算是相对比较有文化的,可惜帝陀拉部族的整体文化水平就比较焚书坑儒,至少他这个战士跟血巫那种正经的文化人比不了。
“行吧,总之你先跟我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大小姐感兴趣的东西保存着呢。”施耐德对老战士其实也没多指望,他觉得对方能搞清楚这些文件的封皮上都写着什么就算年少时用功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