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盖乌斯这个只在别人眼里有能的西贝货不同,布鲁图斯当年可是当过一位有望登基的王子的守护骑士,虽说后来随着邦纳家主夺嫡失败不得不在地下世界混社会,年轻时候学来的那一身本事他还没忘却,人家是真的懂。
对于盖乌斯那一通云山雾罩的胡扯布鲁图斯是如此理解的——既然暗夜教会和康博兰家都已经大张旗鼓地找过了却没有结果,那就说明这位失踪的管家在离开康博兰家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王城向国王告密,而是或主动或被动地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跟认定那位管家已经叛逃的康博兰家不同,布鲁图斯觉得这人未必一定就是康博兰家的叛徒,他的失踪可能是自导自演也可能是真被别人给坑了,无奈管家失踪的时间点实在太过巧合,不管康博兰家还是暗夜教会都不敢赌,所以才会把事情往最坏的结果想。
但盖乌斯无意间的话提醒了布鲁图斯,什么叫从别人没查过的角度寻找突破口?大公子这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他别被眼前的情报给蒙蔽双眼,事情很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嘛!
出于对盖乌斯的绝对信任,布鲁图斯把他对这句话的解读给不打折扣地执行了下去,甚至都没派人去王城那边堵门守株待兔。
因为王城附近肯定有暗夜教会的人守着,邦纳家的人去了只是重复劳动不说还容易招来王室密探的视线,正如暗夜教会一有大动作必然会引起宿敌裁决廷的注意,邦纳家的狗腿子们跟王室密探可是老熟人了,互相盯得紧着呢!
布鲁图斯的想法是遵照大公子的要求低调行事,暗中查访有可能藏匿那个失踪管家的地方,考虑到那位管家失踪之后不久对他的人肉搜索就已经开始,需要布鲁图斯注意的范围其实并不算大。
康博兰家的内部会议是在傍晚饭点前召开的,直到入夜伯爵府的佣人们还都目击到那位管家在伯爵府内活动的情报,而第二天一早康博兰家就发现了他的失踪并派出人手寻找,也就是说那位管家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其实只有从午夜到凌晨这短短的几小时。
布鲁图斯随手扯来一张地图,掏出圆规以康博兰城为中心画了一个圈,这个圈的半径便是正常人快马加鞭用那几小时能够抵达的极限距离。
考虑到半夜纵马的危险性和困难度,这个圈已经是把事情往最夸张了估算的结果了,布鲁图斯凭借经验画出圆圈之后查看了一下这个圈的范围,发现在王都方向他顶多能抵达王城外的郊区,而且这个郊区的位置正好靠近邦纳庄园。
暗夜教会那边已经多次确认过当天没有疑似那个管家的可疑人士入城,说明他的藏身之地也许并不在王都之内。
“嘿,要么是这人根本没往王都方向跑,要么就是他自投罗网啊!”盯着地图上那条正好划在邦纳庄园上的线条,布鲁图斯露出个阴森的冷笑。
王都里面的水太深太浑布鲁图斯打不了那个包票,但要说对王都郊区的掌控邦纳家称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威震北方觊觎天下的伊莎贝拉小姐面子大不大?她那位新认下来的妹妹的亲生老爹拉塞尔伯爵照样要老老实实为了自家庄园的安全每个月给邦纳家交保护费!光是这一点就看得出来邦纳家对王都郊区的控制力有多强。
“来人!”决定先从自己掌控力最强的区域搜起,心中有了定计的布鲁图斯马上开始摇人。
“头儿,什么吩咐?”邦纳家的马仔做事向来都是由布鲁图斯带领,因此他身边总有几个传消息的心腹跟着。
“传令下去,让郊区这个范围内的头头脑脑们暗中去查五天之内有没有可疑的家伙藏在了咱们的地盘上,记住了是暗中,谁也不许把场面搞大知道吗?”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地图给心腹们看,布鲁图斯吩咐道。
“额,头儿,可疑是个怎么可疑法?您也知道咱们的地盘上可疑的人那多了去了。”心腹闻言尴尬地咧咧嘴,邦纳家的生意涉及走私偷渡、人口拐卖、买凶杀人、脱罪销赃……总之除了黑玉膏但凡是违法营生就没他们不沾的,自家地盘上可疑人士那可太多了。
“啊,也对。”经手下这一提醒布鲁图斯也反应过来,“我们要找的那个应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不过不是贵族老爷而是替贵族当家的佣人,男性,年龄大概三十出头,还需要别的信息吗?”
“够了,头儿。”心腹闻言点点头,“咱地盘上啥人都有但给贵族做事的还真就不多,人家不屑也不敢留在咱的地盘上。”
“好,问清楚就去交待给下面吧,千万记住了别把动静闹大,一旦有发现第一时间过来通报我。这次的活计是大公子亲自指派下来的重要任务,牵连甚广背后的麻烦也多,无论是谁都不许擅自妄动打草惊蛇!”深知自己手下这帮贵物都什么德行的布鲁图斯又不放心地交待道。
“头儿安心,我们保证原话带到!”几名心腹拍着胸脯立誓,然后便四散去通知那些负责本底基层的帮派头目们了。
如果只是布鲁图斯交待下来的任务,那些混不吝的混混头子们保不齐还会做事懈怠甚至另怀心思,可传信之人反复向这帮头目强调此事是大公子盖乌斯亲自下令的重要任务,一想到那位黑暗贵公子的种种恐怖传说,头目们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做事。
畏威而不怀德是混混这个行业的共性,在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方面凶名远播的盖乌斯出面毫无疑问能起到最佳的效果。以前在王都黑道上但凡有胆敢跟大公子扎刺的蠢货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且凄惨无比,他们这帮当老大的连大公子用什么手段把人给整死都看不出来,哪里还敢把大公子布置的任务当耳旁风呢?
就这样王都郊外几乎所有的地头蛇都被邦纳家给动员起来了,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群蛇鼠搞到一窝去的时候很少有什么异常能够瞒过他们的眼睛,至少在王都郊区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是素质精锐的王室密探还是走下层路线的暗夜刺客都比不上邦纳家这条又粗又壮的地头蛇。
惹上了本地混混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你根本分不清楚到底谁是他们的人,街边乐呵呵晒太阳的老大爷四十年前可能是单人独骑提着菜刀砍出三条街的双鸭山扛把子,穿着开裆裤撒尿和稀泥的小屁孩说不定就有个在某堂口当双花红棍的硬核狠爹,只要这股力量被充分动员起来,没什么消息能在他们的视线中漏过去。
很快,还没引起多大骚动,本地帮派就在鱼龙混杂的王都城郊锁定了几个最近才出现的可疑对象,他们或多或少都比较符合布鲁图斯提供的描述。
“嚯,这就找到三个?”消息立即被上报给布鲁图斯,不敢耽搁的他急忙带着盖乌斯给的画像找上门去。
第一个可疑分子也是个贵族管家,不过这位某男爵的管家跑来邦纳家的地盘上纯粹是为了躲风头。这位“忠诚”的管家趁着自家男爵老爷被王室整得家破人亡卷了老爷家的细软还拐跑了老爷的姘头,因为害怕被王室追究就逃到跟王室最不对付的邦纳家地盘上隐姓埋名,当然他敢在这儿避风头肯定给了邦纳家控制的黑帮好大一笔保护费。
第二个可疑分子就比较倒霉,他能跑到邦纳家的地盘是让人活生生绑票过来的!此人是某位子爵的账房先生,专门负责帮那位子爵做黑账瞒报税收好避过王室的征税,结果他的倒霉儿子酒后失言在黑帮控制的窑子里把自家老子做的密事全抖给了窑姐儿,得知此事的黑帮干脆绑了他爹用来当把柄敲诈那位子爵。
先后扑空两次的布鲁图斯心中本来已经对第三个嫌疑人不抱什么希望,可等他到达现场却发现情况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有谁擅自行动了?”瞥一眼满地尸体和破破烂烂仿佛刚刚有智慧学士在里面做实验的房子,布鲁图斯脸色阴沉地向现场负责人质问。
“我、我没有啊,头儿!”脑袋上还挂着好大一条新鲜伤疤的黑帮头目抖得跟只看见杀猪刀的老母鸡,“我按照头儿您的交待发现不对劲之后就立即派人去给您传信,之后只是派了几个弟兄守在外围观察情况而已,可也不知道藏在里面那几人发了什么疯突然就背着一个昏迷的人往外冲,我带人想拦住他们然后场面就变成您看到的这样了……”
“冲出去那些人呢?全都跑了?”对于这些混混死多少布鲁图斯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大公子的交待能不能完成。
“我们拼死留下了一个,剩下的都跑了。”头目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让我看看尸体。”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废物的时候,布鲁图斯决定先搞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
“就是这家伙,这人能打得很,留下断后还杀了我十几个弟兄。”见布鲁图斯暂时没空跟他算账头目的脸色才稍好,赶紧将布鲁图斯带到了地上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前。
“这人……是夜枭?!”刚想仔细观察尸体情况的布鲁图斯突然瞥见尸体背后的伤口上似乎有什么纹身,等他撕开遮盖的布料看清楚纹身全貌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