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如果你要用谎言来欺骗一位传说中奸诈无双杀人不眨眼的地下太子,应该用什么理由最不容易被识破?
冒充自然教会的信使?不,这肯定是错误答案,因为如黑暗贵公子这般行事缜密的人事后肯定会向教会总部求证,到时候教会那边不会有人替你圆谎,相反他们会因为你假传圣旨暴跳如雷,甚至将你交给邦纳家泄愤出气。
可若是连教会的名头都无法借用,罗莎还有什么借口能让盖乌斯相信自己的话语呢?答案是罗莎的神眷身份。
没错,已经被逼到墙角的罗莎打算玩个最大的,她要编织一个连盖乌斯和自然教会其他神眷都没有资格去质疑的弥天大谎,那就是假·传·神·谕!
“我要和您商讨的事情,和我主最近传达的一桩神谕有关。”深吸口气平稳心神,罗莎讲出了可能是她这辈子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已经在心里做好神罚从天而降将自己灭杀得渣都不剩准备的罗莎还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破轮椅上,而那位刚才还神色沉郁的黑暗贵公子已经满脸惊诧。
“……神谕?”听到这俩字盖乌斯整个人都麻了,本来他还打算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用没兴趣搪塞过去,可神谕这玩意儿是自己这个啥都多少信一点的泛信徒能质疑的吗?且不说拒绝神谕的要求自然教会要不要当场跟邦纳家翻脸,他盖乌斯的脖子可还没硬到能直面自然母神的怒火。
“是的,我接到了我主的神谕,有鉴于王都之内自然教会的力量已经基本被曙光异端给清除,我只能向身为自然盟友的您来寻求帮助完成神谕。”盖乌斯并没看出来罗莎那如释重负的心理活动,而罗莎则知道自己算是赌对了。
作为一位虔诚的自然信徒,借罗莎几个胆子她都没胆量去假传神谕,但是自己无视之前的神谕留在王都却还没有被剥夺神眷资格这件事让罗莎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点母神的心态,那就是母神对于曙光的愤怒从未因为那场盛大的神迹而消解,所以察觉到罗莎胸中那股复仇之火的母神才没有追究她无视神谕的僭越,也许母神把她当成了有朝一日反攻王都的火种?
既然如此,为何自己不能提前点燃这把火焰呢?亲眼见证了王都在王室和教廷治下愈发混乱不堪的社会现状,罗莎觉得挑起这场战火的时机应该已经成熟了,母神也许会默许她的擅做主张也许不会,但她已经没得选。
于是在这场生死危机(罗莎自认)面前,罗莎选择了赌,赌对了她和同伴们都安然无恙还能得到邦纳家的鼎力支持,赌错了大不了引来母神的怒火,灰飞烟灭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比起被邦纳家的凶徒给活埋,死于母神的绝罚之下甚至更合罗莎的心意。
从罗莎还能坐在这里看来,母神对曙光的怨念确实不轻,哪怕在奥特兰提暴揍了曙光一顿让圣骑士团损失惨重母神依然觉得不解恨,于是祂默认了罗莎的妄言和小小自私,只为了让曙光继续为自己的疯狂行为付出代价。
“是的,王都与王领的现状大公子不会不清楚。”彻底放下心来的罗莎开始了自由发挥,“我主对曙光异端肆意妄为的暴行已经忍无可忍,所以降下神谕希望我能成为那颗点燃民众起义的火种,而想要让起义之火燃遍王领,邦纳家的协助必不可少。”
“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盖乌斯僵硬地勾了勾嘴唇试图给面前这位承蒙神谕的自然眷属露出个微笑,可在旁人眼里他脸上的那抹笑容怎么看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奸笑。
“我们需要支持,人力、钱财、粮食、情报,总而言之一切邦纳家能够提供的帮助都能让义军在曙光眼皮底下发展壮大。”把那抹“奸笑”视为了对自己的承认,罗莎索性狮子大开口。
果然邦纳家觊觎王位许久的传闻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想要把这个王国打烂好让自己趁机上位对方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自认为拿捏了盖乌斯心理的罗莎心态愈发平稳。
“这个忙我们可以帮。”盖乌斯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这句话,且不说母神的意愿如何布鲁图斯还在身边站着呢,如果他在这里放弃了这个将王领局势给搅乱的大好机会,回头布鲁图斯跟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爹报告自己该怎么解释?
所以盖乌斯必须答应,他不得不答应!邦纳家自从建立以来的核心价值观就是扯旗造反取而代之,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我就知道您不会坐视不管的。”罗莎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也许大公子您已经察觉到了,自从接收到神谕之后我就在王都中聚拢因为王室暴政而破产的市民们,还不小心跟您手下的帮派起过几次小冲突。”
“那些跟丐帮抢地盘的人是你们?”没等盖乌斯反应过来,布鲁图斯就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如果他们有冒犯到邦纳家请容许我代他们道歉,毕竟扩大队伍需要活动空间。”罗莎心头一抽,但脸色没变。
“可以理解。”布鲁图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朝盖乌斯投去个诡异的眼神。
难怪大公子会突然把主意打到了如同路边尘泥般的乞丐身上,他肯定是事先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才逼迫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这不马上就钓上一条跟王室作对的大鱼来?有了这些由自然母神撑腰的家伙在前面冲锋,邦纳家就不必出动自己的人手只需稳居幕后坐收渔利就好。
不愧是大公子,这份连神意都敢揣测的胆量让布鲁图斯佩服得五体投地!
“布鲁图斯,过去的小冲突就算了吧,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完全没理解布鲁图斯那诡异的眼神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只知道这老小子绝对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的盖乌斯随意地挥了挥手,他可不想因为几个败类跟自然教会结仇。
“当然,自家人,绝对的自家人。”布鲁图斯脸上的笑容都快满溢出来了,“请罗莎祭司放心,从今天开始邦纳家将是您手下义军最坚定的盟友,本家丐帮控制的地盘我们会全面让出,还有那几个不长眼胆敢冒犯母神威光的亵渎者我会亲自押送到您手中随您处置,他们的人马也会听从祭司您的调遣。”
“多谢!”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如此大气,罗莎除了感谢之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看乞丐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牌面,可邦纳家向罗莎出让的是法班缇娜这座百万人大都市的乞讨行业!而且听布鲁图斯话里的意思这还仅仅只是一个赔罪的表示,并不算是真正的援助?
母神在上,邦纳家的地下势力到底有多大啊!
见识短浅的罗莎确实难以理解邦纳家这只沉于水下的庞然巨兽的体量,王都的乞讨和人贩营生对于邦纳家的总体生意而言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交给罗莎也就交给罗莎了,毕竟想要马儿跑还得喂料草不是?拿区区几个丐帮就能换取到自然教会乃至母神本尊的好感,这笔生意在布鲁图斯看来简直太值当了。
“那些生意仅仅只是我邦纳家的一点诚意而已。”僵坐在椅子上的盖乌斯眼珠一转,觉得这破事不能只有自己参与,“祭司小姐说需要人手、钱财、粮食、情报,人手我们邦纳家不缺,可后几样说实话我们在反抗曙光的联盟中并不出众,不如由邦纳家帮祭司小姐做个中介,让这些方面真正擅长的人来提供协助?”
“哦,不知道大公子说的那几位是?”盖乌斯这话听得罗莎有点懵,只是个见习祭司还跟教会总部切断联系许久的她甚至都不太清楚圣战军现在是个什么运营模式,更不知道挂靠在这三个字名下的是一股何其庞大的势力。
“布鲁图斯,你跟祭司小姐讲讲,日后的对接也由你负责。”盖乌斯是肯定不会把这些烂事揽在自己身上的,既然布鲁图斯这么喜欢脑补,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呵,祭司小姐似乎对我们这个阵营的体量不甚了解?”觉得盖乌斯是想把其他己方阵营势力都给拉下水好浑水摸鱼的布鲁图斯自傲地一笑,“钱财方面,小姐可以求助于国相大人统领下的南方商人们,粮食方面,正巧不久之前康博兰家族刚刚加入了我方的阵营,至于情报方面嘛,那当然是暗夜教会最为擅长了。”
“额……”这回轮到罗莎懵逼了,国相杰拉尔德、端水大师康博兰伯爵还有在王都跟曙光教廷斗了七百多年的暗夜教会她当然都听说过,可听布鲁图斯话里的意思,这几方貌似早就已经组成了一个对抗王室和曙光教廷的大阵营?!
“祭司小姐还不满意?”把罗莎的沉默当成了不满,布鲁图斯了然地一拍脑门,“对对对,我们还可以向北边求援,我记得当年在王都大乱中带领暴民冲击王城的史东将军应该正在约维克带兵,要说扯旗造反这位的经验比谁都资深,如果伊莎贝拉小姐能把他和他手下那些跟他一起造过反的军官们派来填充指挥层,你们的队伍组建起来绝对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