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地打发走了拦路劫匪,走上平原大路的队伍一路上没再遇见什么特殊事件,直到队伍接近康博兰家族的大本营康博兰城,这才在必经之路遇上事先跟义军早就说好的伯爵领私兵队接应。
率领这支私兵跟义军接头的千夫长是康博兰家的族人,可靠度没得说,对待义军众人的态度也相当热情。那位千夫长还在接风宴上拐弯抹角地跟罗莎询问自然教会能不能偷偷派出一些神眷协助康博兰领的作物种植,因为根据领内各大庄园的管事们估算在王领失去了自然神眷的指导之后今年的收成怕是要比往年要少上那么一成左右。
可别觉得一成很少,要知道那一成说的是整个王领的平均收成,而王领的农业产出之富饶号称大陆第一粮仓,在整片大陆上就没有其他产粮区的产量能跟王领一较高下,现在王领的粮食产量重挫百分之十,恐怕全大陆的粮食市场都会因此产生震荡。
压根没跟自然教会总部恢复联系的罗莎不好替总部答应,只能含糊地表示自己可以将康博兰家的请求向总部汇报,至于那边能不能腾出人手还得看总部怎么安排。
面对罗莎的敷衍那位千夫长也没表现出多少不悦,在他看来罗莎既然能够传达神谕领导义军那肯定是教会里的红人啊,有罗莎一句话自然教会还能放着康博兰家的请求不管吗?难道就不怕康博兰家因此不满暗中给义军的支援使绊子?
多少看出了千夫长想法的罗莎心里这叫一个忐忑啊,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等到义军队伍在亨廷顿领稳妥安顿下来就立即想办法恢复跟总部的联系,不然一直背负着这么大一坨谎言她实在是背不动了,现在还只是康博兰家希望通过她联系上自然教会,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更有权势的人向自己提出要求?
总之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千夫长本人更是除了带来康博兰家承诺的钱粮之外还亲自带兵护送义军队伍穿越康博兰领进入隔壁的米诺斯男爵领接洽,以确保以后双方的补给线路不会出问题。
康博兰家的殷勤让那些最初都以为自己这支义军只是个草台班子的骨干成员们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们知道了自己这帮人背后恐怕是有位高权重者提供支持的,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变成那些幕后支持者推上前台的炮灰。
要知道王都强两次暴乱的参与者下场可都不怎么好,一次是被王室的骑士团给迅速镇压,第二次更是被教廷护教军给杀了个血流漂杵,哪怕他们对王室心中充满愤恨甚至不惜一死,顺从自己的意志付出牺牲跟给别人当注定牺牲的棋子感官还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踏出那一步,想来怕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哪怕自己这就跑回王都去跟王室告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建国以来格里芬尼亚家族对于造反者的态度向来都是零容忍,哪怕你中途打了退堂鼓选择“弃暗投明”。
这种不讲道理的震慑固然让王领人民轻易不会造反,可真被逼到那个份上造反的意念就会特别坚定,让人说不清楚此举究竟是好是坏。
大家怀着各自的心思赶了七天路程,终于离开友方控制区进入了亨廷顿领,众人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片领地的治安有多混乱。
队伍穿越关口才走出去几里地,路边的排水沟里就发现了十几具腐败残缺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早就被扒得一干二净,被山林间的野兽给啃得缺胳膊少腿后又变成孕育蛆虫的温床,队伍里心理素质比较差的几个看了那尸首一眼当场就吐了。
“应该是劫道土匪干的。”洛克取出地图确认了一下队伍当前的位置,“附近没有山也没有特别浓密的树林,村子和庄园倒是有几个,怕不是某座村子已经变成了土匪的老窝。”
“前面的岔路我们往左走。”尼古拉点点头认同洛克的猜想,一片领地如果治安恶化到一定程度是这个样子的,因为维持治安的部队无法把控地方局势,胆子逐渐壮起来的匪盗甚至会直接杀出老窝占领一些比较偏僻的定居点当起土皇帝,直接骑在本地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不过自己离开亨廷顿领的时候局面还没恶化到现在这个地步啊,亨廷顿伯爵的为人尼古拉很了解,虽说贪婪又无情但还算是个有些本事的领主,怎么就把领地给搞成了现在这副惨状?
如果伊莎贝拉能来到亨廷顿领看上一眼她绝对能搞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亨廷顿领的现状跟少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约维克领实在是太像了,全都是地方上的小领主各自为政,缺失社会治理的边缘村镇沦落为匪盗肆虐的无政府地区。只不过亨廷顿领的规模跟约维克领比不了,地方领主也仅仅只是不再听从伯爵的指令还没出现吃里扒外妄图独立的情况。
亨廷顿领变成这副模样肯定是伯爵府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伯爵本人的政令有可能都出不了自家大门。
“往左走,沃金镇?”洛克瞥一眼地图上的方向,“头领,走这边有什么说道吗?”
“我的一个老战友在沃金镇当治安官,我得找他问问领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跟我所知的亨廷顿领变化太大了。”局面恶化到如今这个地步就算是尼古拉也不敢夸口说他了解领内的情况了,好在他那几年千夫长也不是白干的,过去积累下来的人脉现在应该还能用。
尼古拉说的老战友是另外一位跟他一起出兵白垩要塞的千夫长,不过这位运气比较好带回来的人比较多,所以亨廷顿伯爵虽然也撸掉了他千夫长的职位但没有剥夺他的骑士头衔,这位心灰意冷的老战友在失去军职后就返回故乡沃金镇当了本地的治安官。
另外沃金镇是亨廷顿领通往王都的商贸重镇,常年有一支千人队于此驻扎震慑劫掠商路的土匪,即便附近匪盗横行这里大概率也不会沦陷,所以走这条路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是当队伍来到沃金镇的镇口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座镇子里正弥漫着恐慌的氛围——接待商旅的驿站马棚里空空如也,曾经客如云来的酒馆也上了门板,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几个探头探脑的私兵巡逻队警惕地注视着来客,似乎只要他们这帮人表现出一点敌意就会立即发起攻击。
“站、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等了一会儿见来者只是茫然地站着,巡逻队的头头鼓起勇气上来质问道。
“我们是从康博兰领过来的粮食商队,这里发生什么了?”尼古拉自然也发现了沃金镇的不对头,他装傻充愣地说道。
“康博兰领过来的?”巡逻队头目上下打量了尼古拉几眼,又看看他身后那些运粮马车深深的车辙,脸上的防备之色这才稍有缓解,“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听劝的话在镇上休息一夜就赶紧回头吧,再往前走谁都保不住你们的安全。”
“这么严重?”尼古拉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可是我们人都来了,就这么回去还得赔偿大笔违约金……”
“赔钱总比把命搭进去好不是吗?”许是要钱不要命的商人见得多了巡逻队头目并不觉得奇怪,“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是放屁,反正脑袋长在你们自己脖子上,跟我又没有关系。”
“这位军爷,请问咱们镇子上的治安官还是卢顿老爷吗?”尼古拉见那头目确实不像在跟自己开玩笑,他终于提起了那位老战友。
“你还认识卢顿老爷?”这倒是让头目惊诧了一下。
“跑商的嘛,认识几个官面上的朋友好办事呀。”尼古拉笑着往头目手里塞了一枚银镑,“我跟卢顿老爷也算是老朋友了,如果他还在这儿当治安官能否帮我通报一声?不然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我实在是不甘心。”
“行吧,我帮你问问,但卢顿老爷他……状况不是太好,会不会见你我也说不准。”头目犹豫片刻,看在那枚旧版银镑的面子上还是点头答应了。
“军爷您就说是老朋友尼古拉来看他了,他准会愿意见我的。”虽然尼古拉已经是亨廷顿领的通缉犯,但他不觉得老朋友会因此对自己闭门不见,而且你也不看看现在的亨廷顿领都特么乱成什么鬼样子了,谁还有闲心去关注一个老早就被通缉的家伙?
“好,你等我一会儿。”那头目点点头收起银镑,径直走向镇口一栋装潢看起来颇为豪华的房子。
不一会儿功夫,那头目面带疑惑地折返回来。
“就是那边那栋房子,卢顿老爷请你过去。”头目伸手给尼古拉指了路,脑中困惑着为何卢顿老爷伤成那个样子还愿意腾出时间见一个平平无奇的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