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接下来的行动您有什么其他指示吗?”离开沃金镇之后,邦纳家的打手们就用不着继续假装不知道哈德良的真实身份了,考虑到这位二公子喜欢横生枝节的性情,那几个打手不得不提前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外安排免得坏了人家的兴致。
“指示?”哈德良听得一乐,“就你们这几个废物我给了指示能有个屁用?待会儿进村的时候人家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要截杀也是把戏演完等我们离开之后,到时候你们该跑就跑,再说了有二少爷我在,他们还未必会派人中途截杀。”
“明白!”心说二公子果然是盘算着弄些幺蛾子出来,几个打手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添乱。
沃金镇和昆斯伍德之间的直线距离不是很远,骑马过去也就大半天路程,为了方便几人跑路卢顿给诱饵队的全员都配上了马匹,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就赶到了昆斯伍德村。
夕阳洒在金色的麦田上让人心旷神怡,零星地能看见农夫正在田间地头照顾着即将成熟的庄稼,好一副田园牧歌的悠闲景象。
当然,在哈德良这种伪装界的大佬看来幕后黑手的段位还是太低了。首先在这一片混沌的局势下毫无地利可言的昆斯伍德能维持平静这事儿本身就极度不合理,其次他在进村的路上没有看到任何小孩和年轻女眷,就连闷头干活的农夫农妇眼中也暗藏着恐惧与担忧,这些迹象也许粗心的大头兵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哈德良可是在暗夜教会接受过刺客长老们培训的高手。
心里抱怨了一句这幕后黑手办事实在不走心,哈德良表面上装作一副全无察觉的样子径直策马来到村公所门前。
越是接近村公所,在村口就隐约感受到的那种淡淡的压抑感便愈发浓重,推开村公所大门的时候哈德良基本肯定在幕后搞事的主使者就是王室密探无疑,因为只有封印石才能抑制他这个高位神眷的能力,如果自己事先没做准备就闯进公所里,恐怕现在靠神力维持的长相伪装已经藏不住了。
好在哈德良在出发时就考虑过了这种可能性,现在他脸上的伪装不是用神力维持而是正儿八经的物理伪装,因为常年要跟王室密探打交道,暗影刺客们即使能够利用神力变化身形长相也会防患于未然地学一手精妙的化妆技巧。
“你们的村长在哪里?”摆出大头兵的样子将卢顿签发的征粮书拍在公所接待处的柜台面前,哈德良大大咧咧地问道。
“原来是沃金镇的军爷!”三十出头的事务员瞟了一眼征粮书,立即摆出了毕恭毕敬的样子,“请您稍等,我这就去把村长请来。”
“手脚快点,我们急着回去报信呢。”哈德良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事务员忙不迭地答应着,一路小跑往公所里去了。
“二公子?”已经察觉到这事务员似乎不简单,几个打手投来个眼神向哈德良确认。
“起码两个。”哈德良低声回答,“刚才那人是一个,另外一个恐怕就是村长了,控制一个镇子也就值这点人手。”
打手们闻言心头暗凛都加了几分小心,王室密探虽说不像神眷那样能力千变万化让人猝不及防,却也不是他们这群在邦纳家只能算中层打工仔的货色可以比拟,真动起手来就刚才那个事务员能在几分钟内将屋子里除了哈德良之外的所有人全杀光。
静等了几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相貌和善的中年男人擦着脑袋上的虚汗来到了接待前台,刚才离开的事务员则隔着半步紧随其后,看来这位就是“村长”了。
“你是村长?”哈德良上下打量一番对方脸上那勉强能看出些违和痕迹的化妆,明知故问道。
“是了军爷,我就是村长。”中年胖子一脸讨好地点头,“不知道军爷忽然驾临到底是……”
“征粮!”哈德良拿手一拍桌上的文书,“镇子上马上就粮食不够吃了,上头催得紧我才不得不走这一趟,不然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以为我愿意来你们这破地方?”
“哈,军爷说的是。”村长满是肥油的脸上挤出个尴尬笑容,“可是军爷您也看见了,距离收获恐怕还得几日才行,要是现在把庄稼收上来一年的收成就全都毁了……”
“那跟我没关系,我要的是镇上的人不挨饿。”哈德良冷着脸打断了村长的诉苦,“向镇上提供粮食是你们这个村子的义务,别告诉我你们想要抗税!”
“岂敢岂敢!”村长被“吓”得摇头晃脑,“我这不是也在为了镇子上着想嘛,您想啊村子里收上来的粮食多,能运到镇子上的粮食才能多,今年外面的光景实在是不好,镇子上也是因此才急着需要粮食补充吧?”
村长这话说得挺有顺平,明面上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却暗戳戳地给出了“您看现在五个村子里还听话的就咱昆斯伍德一个,把咱逼急了这个冬天你们沃金镇就喝西北风吧”的威胁。
“嗯……”哈德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村长又回头瞧瞧自己身后那几个打手,半天都没有回音只是故作沉吟。
“嗨,您看我!”面对哈德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村长忽然像是开了窍般一拍脑门,“军爷大老远来我们这儿收粮,咱们怎么能没点表示呢?请几位军爷喝顿酒暖暖身子,年景不好您别嫌少。”
说着村长从腰间钱袋子里掏出来几枚被盘得都快要包浆的旧版银镑塞进哈德良手中,还不忘附送一个谄媚的恶心笑容。
“哼,你还算上道。”轻浮地掂量着手中银镑,哈德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其实用不着你多废话,卢顿老爷那边也知道田里的庄稼还差几天才会熟透,所以已经提前带人往这边来打通被那帮土匪控制的道路,等卢顿老爷忙得差不多了你们这边也该正常收割了,大家都方便嘛。”
“诶?卢顿老爷已经带兵出来了?!”惊讶地发现原本设计好的剧本出了偏差,村长一时间忍不住露出了失态的表情。
“那么惊讶干嘛?”哈德良故作不解地盯着村长,“你自己刚才不也说路上不安稳嘛,难道卢顿老爷还能指望你们这群农夫自己出去跟土匪拼命不成?”
“对对对,军爷说的是,我就是……一时感动。”知道自己演砸了的村长连忙往回找补,“还是卢顿老爷心善呐!这要是换成旁人谁管我们这些乡巴佬的死活?”
“你自己知道就好,所以前往别让卢顿老爷失望,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哈德良傲慢地笑道,“总之消息我通知你们了,让其他人都提早做好准备吧,现在外面那么乱卢顿老爷也没什么闲工夫在你们这破地方浪费时间,抓紧把我们要的粮食准备好,大家还急着回去镇子上呢。”
“军爷放心,保管在卢顿老爷莅临时一切都会准备周全!”带着杀意的寒光在村长眼中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到那副懦弱谄媚的模样,仿佛哈德良看到的只是光影错觉。
“希望如此吧。”哈德良冷笑一声,带着自家的打手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村公所。
“二公子,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骑马离开村口,见后面没人跟踪打手才开口道。
“怎么着,你们就那么想被追杀?”哈德良神色不悦地扫了几人一眼,他难得发个善心怎么还有人不领情呢?
“不是不是不是!”打手们脑袋个个晃得像个拨浪鼓,“只是回头跟义军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如果连这点临机应变都做不到他们还造个屁的反?”哈德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匹马你们也给带回去吧,就说我要混在他们的队伍里当内应。”
“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打手们惊讶道。
“我回去能有什么意思?”哈德良一脸的理所当然,“说起来我还没亲手弄死过王室密探呢,要是能抢几块封印石回家,你们说大哥和老爸会不会夸奖我?”
“应该……会吧?”打手们一肚子心里话憋得直气闷,二公子这节外生枝的本事简直无敌了,明明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他非得多此一举冒险行事,虽说回报也确实不菲吧,关键是没那个必要啊!
如果有大公子或者老爷在这里压阵二公子就不敢擅做主张,可现在的现场负责人就是二公子,天大地大他最大谁也不敢跟他唱反调不然保准倒霉,几个打手只好压下满腹的忧心忡忡违心地夸赞哈德良敢作敢为善于抓住机会为家族办事。
“哼,你们心里不骂我就不错了。”他们的言不由衷哈德良哪里会看不出来,可为了让自己的功绩能多少追上那位遥不可及的大哥,哈德良只能选择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置身险地以求破局,经年累月之下这般行事已经成为了他更改不掉的坏习惯。
然而哈德良并不知道他越是如此偏激行事,在手下人眼里他与盖乌斯的地位差距就越拉越大,毕竟谁愿意跟着一个永远无法预测还喜欢剑走偏锋的领导混呢?盖乌斯的行事虽说也神鬼莫测,起码人家从来不会随便就把手下们扔出去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