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小姐哟,您可算舍得回来啦!”马车停在久违的约维克堡城门口,伊莎贝拉刚走下来打算到城区去亲自看看情况,就见迎面一个小帅哥带着哭腔朝自己冲过来。
“额,您哪位?”被吓了一条的伊莎贝拉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掌顶在对方脑门上,可算是没让这人贴自己太近。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大概没料到伊莎贝拉张口就是这么句话,刚才还想上来给她个热烈拥抱的小帅哥连退三步,脸上露出“没想到你是这样始乱终弃的渣女”的表情。
“不对,等会儿,你让我缓缓……你是休伊?”这时候伊莎贝拉才有功夫看清楚对方的长相,猛然跟脑中印象挂上钩的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人间不思议。
“那我还能是谁?”休伊的声音委屈极了。
“可是、你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伊莎贝拉再次上下用视线把休伊扫了个遍,说实话要不是这小子的眉眼没什么大变化,她真不相信眼前的小帅哥跟印象里那个小胖子是同一个人。
在伊莎贝拉的朋友圈里她很少能在身高上占便宜,准确点说除了休伊这个底盘足够低的小胖子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比她高,就连名义上的妹妹索菲娅都比伊莎贝拉要高上几公分的。偏偏休伊还学他爹习惯留一头乱糟糟的中长发,所以过往伊莎贝拉对他的印象就是团跑路贼快的毛球。
可眼前呢?谁说只有女大十八变的?
算算日子伊莎贝拉跟休伊也就一年没见,可这小子都瘦得让人根本不敢认了,那一脑袋标志性的鸡窝头不知什么时候也给换成了清爽的板寸,再加上他本人特别显年轻的娃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玩的小公子呢。
“唉,大小姐你还有脸问我?”休伊苦大仇深地开始跟伊莎贝拉倒苦水,“当初说好了只是让我在约维克这边帮忙盯着点,可谁知道你在外面能闹出来那么多事情啊?隔三差五就有命令送到公爵府,而且每一封命令上都是耽误不得的大事谁敢耽搁?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签了卖身契给你啊!”
“额……”伊莎贝拉闻言嘴角一抽,得,看来休伊这神乎其技的减肥效果完全是自己给累出来的。
仔细想想自己在外出期间给约维克下达的那么多命令,向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伊莎贝拉忽然有些心虚。
别看常年不着家,但通过频繁的信件沟通伊莎贝拉对约维克领的状况还是有把握的,领内的人才问题更是她一手造成。由于过去的管理层都被她给挂路灯了,新人上位需要时间培养和适应岗位,所以约维克政府长期以来都处于慢性的人才匮乏状态。
在如今的约维克,官员的晋升途径大概是先在约维克堡磨炼一番积累经验,等真正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之后就立即被分派到其余地方担当部门主管。这种迫不得已的人才培训体系使得能够留在约维克堡的官员不是经验不足的菜鸟就是能力不足的菜鸡,在如今的约维克堡坐镇是一件相当考验能力、体力和耐心的事情。
然后伊莎贝拉就很没良心地把这一摊子丢给休伊自己跑出去开疆拓土了。虽说名义上还有个索菲娅给休伊帮忙,可那丫头跟雷奥妮一样从小接受的就不是政务官的教育,让他留在休伊身边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给休伊当学徒,非但无法分担多少压力反而还要休伊时刻照顾和教导她。
原本伊莎贝拉离开约维克的时候就留下了一地或是刚开始规划或是进行到一半的大项目,等到圣战开打之后伊莎贝拉为了维持占领区统治又开始源源不断地从约维克抽人。这相当于休伊那边刚带出来几个好用的人手转头人就被送到奥特兰提和阳光海岸办大事去了,苦逼的休伊只好再次从头开始培育人才。
一想到这种情况几乎持续了大半年,哪怕脸皮再厚面对休伊那谴责的目光伊莎贝拉也无颜以对,并默默地把怀里记得满满当当的小本本往回揣了揣。
本来她还打算抵达约维克堡之后就跟休伊商量那些她沿路考察得出的计划呢,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真把小本本掏出来休伊不是落荒而逃就得当场上吊。如今的休伊已经是多一份臃肿少一分嫌瘦的完美体型了,要是真被自己给累成麻杆,她毫不怀疑杰拉尔德和达伦会带着格洛夫纳家的私兵上门来找自己讨说法。
人家可是堂堂格洛夫纳家的公认继承人,哪儿能当成生产队的驴使唤啊!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难处。”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伊莎贝拉老老实实地走上前来低头道歉。
“唉,你还想着回来就好,要让我再顶几个月我怕自己哪天会猝死在办公桌上。”常言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伊莎贝拉堂堂的北方联盟掌舵人这么实诚地跟自己道歉,本来满腹牢骚的休伊却也没法再多说什么抱怨。
“你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伊莎贝拉没什么底气地做着保证。
“呵,你可得了吧你。”坐镇中枢消息灵通的休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拿我当傻子忽悠,我还不知道你突然从阳光海岸跑回来是为了啥?是不是接下来准备对王领那边动手脚了?”
“啊……嗯。”就知道瞒不过休伊这样的聪明人,而且自己的消息渠道都是从休伊这边经手整理的,大家没有信息差谁还不是个千年的老狐狸呢?
“那就在你再次开溜之前给我把烂摊子都处理好了!”明明累得要死却又不得不干的休伊破罐破摔地冷哼一声,“就应该让你也尝尝我在这一年里遭的罪,这样以后再拍拍脑袋就往后方发命令的时候心中还能有点顾忌。”
“好好好,从明天开始我们的休伊少爷正式放假休养,一切工作我接手,行了?”伊莎贝拉连忙哄道,她还真怕休伊在这时候给自己撂挑子,真把人气跑了她连个合适的代替都找不到。
“算你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光。”休伊不客气地甩了对方一个大白眼,反正这事儿是伊莎贝拉欠他的,在让他把这口气出来之前休伊很清楚伊莎贝拉不敢跟自己大声讲话,那还不可了劲儿的造作?
“对对对,就我没良心。”果不其然伊莎贝拉那边不管怎么被埋怨都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还乐呵呵地陪着笑脸。
“行吧,看你也舟车劳顿的今儿放你一马。”不过休伊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再好的朋友过分了也会反目成仇,他特意来到城门口堵伊莎贝拉就是为了出这一年来积攒下的恶气。
现在连堂堂约维克大小姐都跟自己低声下气道歉赔笑,如同夏日里吃了冰淇淋般浑身舒爽的休伊便也大人大量地就此揭过,而且人家伊莎贝拉回来约维克堡又不只是来见自己,总得给她留下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时间。
于是休伊就快乐地丢下伊莎贝拉跑去城里玩儿了,说起来他当年在温普顿那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飞鹰走狗纨绔少爷,如今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将约维克堡也给伺候得丝毫不逊色于更南边那些大城市,不享受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那得多对不起自己啊?
目送休伊扬长而去的潇洒背影,伊莎贝拉灰溜溜地钻回了马车里。
“哟,大小姐不去实地考察了?”就守在马车边将刚才的闹剧看了全套的施耐德调笑道。
“还去个屁啊?”伊莎贝拉满脸不爽直接骂了回去,“这种时候跑去城里视察不是明摆着给我和休伊找不痛快吗?过几天等重新了解情况到时候再说吧,公爵府那边还有人等着我呢。”
“那位索菲娅小姐是吧?”被骂了的施耐德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起来咱们这位二小姐也是够可怜,自从当了你妹妹就没见过你这姐姐几面,亲爹在法班缇娜替你这个整日不着家的姐姐拼命,家里的便宜养父又是那副德性,我都不知道小姑娘刚来这陌生之地的时候得自己哭上几场。”
“我这不是道义两难全嘛。”施耐德这措辞有点揭人伤疤的意思,倒是将刚刚跟休伊装过孙子的伊莎贝拉给干郁郁了,少校上辈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没觉得,等到成了伊莎贝拉才发现这世上的牵绊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嘿,您这话还是拿去跟二小姐说吧。”施耐德嘿然一笑伸手敲了敲马车厢的隔板,外面的车夫这才会意地挥起鞭子,约维克堡就怎么悄无声息又久违地迎接到了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