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部下们的刻意延误,团长本人是既愤怒又无奈的。
全靠这一路上的烧杀抢掠,团长算是勉强从福克斯手中夺取到了铁卫团一半的权势,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手上的权力就如同沙雕的城堡般十分不稳固,完全是靠着金钱收买才勉强让那些贪婪的军官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一旦自己掏不出钱来满足这些人的胃口,那么他马上就会回到过去那个光杆司令。
权力这东西是有瘾的,除非你有坚定的信仰或可怕的自律,否则没人能够在获得权力之后容忍自己再次将它丧失,显然以上两种优秀素质团长都不具备。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吸食了黑玉膏的瘾君子,在体尝过那种挥斥方遒飘飘欲仙的滋味儿后就再也难以自拔,恨不能砸锅卖铁留住那一闪而逝的感觉。
于是这家伙很脑残地向福克斯发布了一道命令,他居然试图让福克斯带领那一半不听从他命令的军队给自己的战斗打头阵。
“这家伙终于疯了吗?”看完团长的手令,福克斯冷笑着将它丢给自己这边的部下们,换来了一片嘲讽之声。
“谁知道呢?”福克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也许是这段日子我们的团长大人过得太舒坦了,以至于他那不怎么发达的大脑里滋生出了自己真能在铁卫团说一不二的幻觉。”
“不过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公开抗命也不成啊,不管最后仗打没打赢他回去肯定会找陛下告状的,那个蠢货倒是不难对付,陛下那边可不好糊弄。”跟随福克斯的军官们虽说都看不上团长那个废物,基本的理性还是在的,他们都知道团长敢发来这封手令的依靠和目的是什么。
如果这场平叛战争打赢了,团长自然可以挟大胜之余威给福克斯治罪,而若是铁卫团在亨廷顿城下阴沟翻船,团长完全可以把战斗失败的黑锅扣在福克斯不听指挥上,反正输赢团长都不亏。
跟着福克斯的军官们对王国高层的政治现状十分清醒,他们都知道自家副团长不受国王的信任否则哪里轮得到一个看大门的废物来当团长?官司打到王庭里面去国王肯定会偏向于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团长,所有人都生怕福克斯这个老铁卫团留下的独苗再次重蹈前任团长斯特尔的覆辙。
“你们放心好了,我说了会给大家留下退路,那就说到做到。”属下们的担忧倒是没怎么被福克斯放在心上,在冷眼旁观看着团长作死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对方会跟自己玩这么一出,他连应对手段都已经准备好了。
斯特尔喊了他十几年的“小狐狸”,这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收到团长手令的当晚,那位伪装成亲兵的暗影刺客就通过暗影神力的渠道将消息送进了亨廷顿城中,没打算让自家老部下难做的斯特尔立即跟史东亲率五千精锐兵分两路连夜突袭铁卫团的围城营地,这一手直接将满心以为那些叛军根本不敢出城的骑士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团长那边的情况简直让人没眼看,大意得根本不像是两军阵前,一万多人的阵地硬是被史东带着两千骑兵给凿了个对穿,不光兵马粮草损失惨重,甚至连刚刚砍下来准备制造攻城兵器的木料都被夜袭部队给一把火烧了,当然突袭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跟福克斯暗中通敌报点也不无关系。
至于福克斯的营地这边情况则很有趣,斯特尔带来的三千步兵刚刚发动突袭时远远看去也是火光冲天一片乱糟糟,然而真实情况是福克斯老早就已经接到了营地会被夜袭的警告,攻守双方吆喝得震天响仿佛一场旷世大战,实际上除了隔着一道围墙鼓噪之外连弓箭都没放出去一根。
最离谱的是双方人马就这么默契地“越打越远”,以至于等团长那边反应过来向福克斯的营地求救时福克斯这边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通报军情的士兵告诉他福克斯为了追击夜袭部队已经走远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没能力支援他们这边。
团长被福克斯的擅自行动气得想吐血,然而在军事层面上福克斯的指挥一点毛病都没有——遭遇夜袭本身就是突发状况,在能见度不足沟通也不够通畅的情况下,现场指挥官无论给出什么样的判断都是无可指摘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阵地懈怠就责怪友军支援不给力吧?
然而团长到底还是低估了福克斯的狡诈,天明之后就在他焦头烂额地重整部队时,一个浑身是伤的传令兵踉踉跄跄地跑进了他的军帐告知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福克斯的部队追击过深,被事先埋伏好的两万五千叛军给包围在城市另外一头了!
听到这个消息团长当场就踹了桌子。
团长没有那么强大的脑洞想不到福克斯居然会为了自保就跟叛军勾结,他只是不明白福克斯看似那么聪明个人怎么会中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计,可现在无论愤恨也好幸灾乐祸也罢,把福克斯推出去顶缸的计划都因为这场反包围打了水漂,他还要纠结该不该到城市对面去救福克斯。
“大人,副团长能撑住的!”就在团长还在犹豫的时候,有脑筋转得快的军官站出来说道。
“你说我们不救?”团长眉头一挑,在王国军法中见死不救可是一等一的大罪,官司打到那位偏心的国王面前他都不占便宜的。
“大人,您想啊,我们原本命令副团长主持第一波进攻不就是为了让他牵制叛军的主要兵力嘛,现在既然叛军里一大半的兵力都拿来包围副团长去了,这目标不也算是变相达成了?”那心思活络的军官猥琐地一笑,解释道。
“嘶~也对哈!”团长眼珠一转,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大人,探子说这城里总共就三万守军,如今两万多人都拿来去包围副团长了,城里面的守军顶多五千出头,这不正是我们一鼓作气将城市拿下的最好机会吗?至于副团长那边虽说兵力劣势可我们好歹是正规骑士团,平地野战岂会轻易输给一群叛军?”生怕团长会动摇似地,这军官卖力地鼓动道。
这人倒不是被福克斯给收买了在这儿睁眼说瞎话,而是他的格局确实就这么点,哪怕是在诸多的贪财军官中他也属于最贪婪的那一批,想到亨廷顿城中的财富什么战友情谊早就被抛诸脑后了,以前铁卫团日子过得清汤寡水他为了合群还会巴结福克斯,如今大笔财富近在眼前,谁不拿谁是王八蛋!
这人还幻想着等自己攒够老本之后就贿赂王都的官员让他们将自己的骑士封号从虚衔落到实处呢,到时候自己大小也是个领主老爷,在封地里作威作福难道不香吗?
并不晓得下属们心中都是什么弯弯绕的团长确实被蛊惑到了,他跟福克斯本就不对付甚至因为对方架空自己还结下了梁子,福克斯死了他能高兴得饭都多吃几碗,之所以还在犹豫救不救只是怕铁卫团损失太大会被国王追责而已。
别看他打仗没能耐,能当上团长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国王把他按在这个位子上是让他代表王室掌控骑士团,而不是胡搞瞎搞把铁卫团给祸害了。
不过仔细一想,福克斯本人就极其能打,他带走的那些兵也都是铁卫团中最能打的那一批,即便人数劣势撑个一时半会儿问题不大,自己完全可以在拿下城市之后再去解围嘛,到时候还能嘲笑嘲笑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呢!
嗯,就这么办!脑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咸鱼翻身把歌唱的团长脸上露出了与下属同款的猥琐笑容。
而在城市的另外一端,表面上被叛军“包围”的福克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团长的支援。
“大人,看来团长是铁了心把我们扔在一边给他吸引火力了。”尽管事先已经被告知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戏码,发现自己真被团长舍弃还是让这些军官们一个个心中拔凉,就连对福克斯与叛军暗通款曲的质疑都消散了。
人家摆明了不在乎你的生死,你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旗帜?
“这就是个傻子啊,如此明显的异常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的福克斯轻叹口气,“眼光只能看见脚下屁大的一块地方,这种人还是早早送去见诸神吧,凡间都快要被他的愚蠢给污染了。”
如果伊莎贝拉能听到福克斯的感慨,她一定会当场抗议神国又不是收破烂的,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往神国送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