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将军倒是识相。”人在约维克堡帮伊莎贝拉主持后方大局的休伊得到麦德巴赫的传信之后算是松了口气，可抬眼看向最近刚刚装进办公室里的机械座钟，都他娘的晚八点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把人当骡子使的上司……”瞥一眼桌面上仿佛会自我增殖的文件堆，满脑子都是“下班”二字的休伊最终还是无奈地拿起了纸笔。
摆烂的想法休伊已经挣扎过无数次了，可每当他想起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祖父决心用自己的生命替南方商人交上那份投名状时，骨子里的懈怠和懒散就被驱逐得无影无踪。
今天的总理办公室大概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休伊变秃了，他也变强了。
换在几年前让他去管理总面积足有四个公爵领大小的北方联盟是绝对会砸招牌的，好在随着发际线的上移休伊对军政事务的处置也愈发得心应手。如今这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已经在社会的毒打之下跌跌撞撞地扛起了一国总理的重担，只要不搞出什么原则性问题，他的任期将持续很长很长时间。
当然，对伊莎贝拉的怨气并不会随着经验的增长而下降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知道把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小胖子累成一百一十斤的小秃子需要经历多少苦难吗？！
“当当！”休伊正在审批一座新建政治学院的师资名单，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休伊的声音透着股生无可恋的有气无力，每当办公室被敲响都意味着又有新的文件会堆在那沓永远清除不干净的累积政务上。
“抱歉，总理大人。”秘书官那张带着歉意的漂亮脸蛋儿休伊早就看腻了，再好看的异性跟永无止境的工作联系在一起也美丽不起来。
“直说什么事儿吧，能让你这个点过来的是急件？”休伊不耐烦地转着手上的羽毛笔。
“是的，麦德巴赫将军向装备部申请了一批军火提供给帝国第五军团，另外最近一段时间内第五军团和第二军团都会向我方输送大量粮食和铜矿，您也知道前线作为临时转运仓库的那两座城镇已经开始进行人员疏散了……”秘书官小声道。
“……文件给我吧，先把给第五军团的军火批了，人家是真心投靠咱们不能拖后腿。”脑瓜子嗡嗡响的休伊伸出手来。
“是！”秘书官连忙将文件递上来，“还有幕僚办公室那边让我替他们问一声，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下班？”休伊两眼一瞪，锃亮的脑门在灯火下反射着无情的寒光，他一巴掌拍在桌面高高的文件堆上，“处理完这些东西之前今天谁都别想下班！”
艹！老子这个总理也兢兢业业加夜班呢，你们这帮拿着十几倍高薪的幕僚还想跑？今儿不把那几个懒鬼干昏迷了谁也别想走！
“是！！！”感受到休伊那无处发泄的怨气与火气，秘书官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去吧。”休伊不耐烦地朝秘书官摆摆手，目光已经落在军火的审批文件上。
“唉，这工作高薪是高薪，老是加班谁受得了啊？看来明天的相亲怕是又要吹了，这么搞我啥时候才能嫁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办公室的门，秘书官满脸怨念地嘀咕道。
当禁止下班的消息传到幕僚办公室，正在里面苦哈哈地工作的总理幕僚们更是一片哀嚎，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给公爵府当政务官薪水实在诱人，这没完没了的工作量也确实让人遭不住。
不过经过政治学院的集中培训，大家心中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事儿。约维克领的改革步伐太大需要变动的地方太多，由此产生的一系列社会问题都需要公爵府想办法去解决否则即便不会闹起民变也会积累隐患迟早爆发。
比起问题已经摆在台面上时再去手忙脚乱地收拾烂摊子，现在他们这帮官员虽然苦一点累一点，起码各项事务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为了能让广大百姓过上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只能苦一苦他们这些官员了，比重体力岗位待遇还高十几倍的薪水不能白拿不是？
大家都是从社会中低层爬上来的人，总理办公室的幕僚长小时候甚至在大街上要过饭，经过政治学院的矫正和教导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抱着自己曾经淋过雨也要为后人撑把伞的信念在做事。
至于那些先上了车就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将车门焊死的货色，伊莎贝拉把大部分劳改营改制为集体农庄之后也留了几个真·劳改营，让劳动去教育这些死性不改的歪脑筋吧。
千万别冒险去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在世界大战中领悟到这个道理的伊莎贝拉随时都保留着替劳苦大众降下无产阶级铁拳的能力。只有随时在当权者头顶悬着一把利剑，她建立的新体制才不会迅速被权势与金钱腐蚀成有名无实的空架子。
等到休伊宣布下班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而四个小时后的早晨八点他们这帮人就又要上班。
被累成狗的幕僚们根本就没力气回家折腾，干脆在公爵府里随便找了几间用不上的客房合衣而眠，万幸公爵府的伙食供应是真的很不错，不然这班儿换谁来都上不下去。
“一个烟熏火腿三明治，两杯特浓黑咖啡，谢谢。”眯了四个小时就不得不爬起来开始新一天工作的政务官们迷迷糊糊地走进被改成了食堂的公爵府宴会厅，管家莱昂纳多正指挥着府里的女仆们给这帮苦逼社畜准备早餐。
“两杯是不是太多了，先生？这对您的健康不好。”政务官们的辛苦莱昂纳多都是看在眼里的，作为自家大小姐最忠实的仆人看到同僚们如此废寝忘食地工作莱昂纳多很是欣慰，所以也相当照顾这些人的日常起居。
“我知道，可我需要清醒。”那政务官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几天之内帝国那边就会送来一大批粮食和铜矿，我们得给这批货物找到足够的空闲仓库，不然粮食淋了雨就都白瞎了。”
“那就再加一个三明治吧，公爵府昨天才接收了一批从阳光海岸运来的新鲜鲔鱼，连着海水一起船运过来到府上时候还是活的呢，安德妮主厨把它们加工成鱼排之后也试了三明治的做法，搭配上番茄酱和甜玉米味道相当清新爽口，正适合早餐开胃。”担心喝太多浓咖啡会伤害到这位政务官的胃，莱昂纳多只能劝对方早餐多吃一些。
“嚯，新鲜的海鱼？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这种口福。”政务官都惊了，要知道约维克可是内陆山区，平时吃鱼顶多是新鲜淡水鱼，要想吃到海鱼就只有能齁死个人的咸鱼和味道奇怪的发酵腌鱼。
很显然后两者肯定不合他们这些山民的口味，尤其是又腥又臭的腌鲱鱼，政务官记得第一个跑来约维克卖这玩意儿的商人的破产申请好像就是他给审批的，那批腌鱼因为味道太过扰民由公爵府出资低价收购，然后送城外的国营养猪场给当成蛋白饲料处理了。
“多亏了家主大人主导修建的那条运河，有了能够在一个月内横穿奥特兰提山脉的水路，很多阳光海岸的新鲜货物都能及时输送进来。”莱昂纳多闲谈之余不忘给自家大小姐歌功颂德。
“可就算这样价钱也不会便宜吧？毕竟是连着沉重的海水和容器一起运过来，成本肯定上了天了。”政务官刚好是管理商务口的，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跑来约维克堡卖新鲜海鱼，这么搞的成本却可以轻易在脑中估算出来。
“只要能让各位吃得美味健康，这点小钱又算什么呢？我相信家主大人也不会吝惜一点额外花销的。”莱昂纳多笑眯眯地回答。
“好，那就给我来一份鲔鱼三明治尝尝，娘的我这辈子还没吃过新鲜海鱼呢。”被说得心中熨帖的政务官胃口大开，“对了那谁谁，别捣鼓你那个破牛排三明治了，都吃了几个月了还没够吗？管家先生说今天有新鲜的海鱼三明治吃，数量有限不吃就没了啊！”
“啥玩意儿？新鲜海鱼？咱约维克还有人卖这高端货呢？”被叫到的另一个政务官立即探过头来。
“嗯，昨天刚进货的新鲜鲔鱼，送到府里时还是活的呢。”嗓门颇大的政务官替莱昂纳多宣传道。
“那我可得来一份尝尝鲜，对了管家先生咱这儿的三明治能外带不？我家婆娘刚怀上不久最近害喜搞得没胃口……”然后这边的取餐窗口又围上了更多人。
“如果份量不多应该没问题，各位也知道这批海鱼数量有限，那位卖鱼的商人只是过来试试水。”莱昂纳多耸耸肩膀，没拒绝那位家有孕妇的政务官的请求。
“好，给我来两份……不，三份！我娘苦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尝尝这新鲜玩意儿。”那政务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掏出钱包来，他作为政务官有资格在公爵府享受免费三餐，外带给家人却需要自掏腰包，稀罕无比的新鲜海鱼还是由公爵府首席大厨给加工成菜品肯定不便宜，那价格即使他这种高薪阶层也得咬咬牙。
“钱就免了，反正只是几条鱼而已。”莱昂纳多谦和地笑笑。
“那可不行，政治学院的老师教育过我们不能白吃白拿，您就说多少钱吧！”那政务官性格还挺轴，不愿意被当成占小便宜的人。
“额，成本价一条一金元，平均一条鱼能做两个三明治，我们的鱼排用料比较足。”莱昂纳多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正在掏钱包的政务官整个人瞬间封冻，卧槽，值半个金元的三明治啊！这还不算其他配料和人工费啊！几口下去能吃掉他几天工资啊！
“好了好了，说免费就免费，不过货只有这一批，吃完为止啊！”看出大家脸上的尴尬，莱昂纳多笑呵呵地给众人递了台阶。
“那，那我还是就拿一个吧？”被高价海鱼给冰封了的政务官咽下口水也不敢再提掏钱的事儿了，家里要攒钱留着养娃，媳妇为了养胎也把工作暂时辞了，他作为全家唯一的顶梁柱不能乱花钱，只好把自己的份儿省下来给家人尝尝了。
“给你，三个，那两个已经包好了。”然而莱昂纳多已经将包好的三明治送到了对方手上，“既然知道养家不容易，就好好孝敬家里老人，别忘了是爹妈把你给拉扯大的。”
“那什么，谢谢啊！”政务官忽然感动得有点想哭。
“多大点事儿，赶紧找人给送过去吧，鱼排软了就不好吃了。”伸手拍拍对方肩膀，莱昂纳多笑道。
多亏了这一批天价海鱼，整个公爵府的政务官们今天都动力十足，完全看不出来昨晚曾经加班到凌晨四点。
“麻烦您了。”打扫干净的后厨里休伊在向莱昂纳多道谢，正是他为了重新鼓舞政务官们的斗志才暗中提出了从阳光海岸进口海鱼的提议。
“都是为了大小姐的事业，谈什么谢不谢的？别说弄几条海鱼过来，就是把我这身骨头拆了我也在所不惜。”莱昂纳多闻言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