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枭那边收到陆军三大将发来的那封大半篇都写满了“家国大义”的信件,玛蒂尔达心中没有半分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好家伙,车撞树上你知道拐啦?股票涨停你知道买啦?法院判刑你知道悔改啦?鼻涕进嘴你知道甩啦?
晚啦!
一次,哪怕在玛蒂尔达还是那位兢兢业业的御前侍从官时陆军那边曾经给过她一次与地位匹配的尊重,她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要帝国死,等到陆军那边终于想起来皇帝身边还有个有能力明事理的侍从官时,这位侍从官早就快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给逼疯了。
说句实在话不管是陆军海军还是其他什么帝国里面乱七八糟的派系,他们针对的都不是玛蒂尔达这个小角色而是她这个职务背后所代表的皇室,然而尤里乌斯三世本人的无能和习惯性甩锅让这些本该由他去承受的压力全都一股脑涌到了玛蒂尔达头上,终于是把这位几乎算得上无欲无求的打工人给逼反了。
“暗巷里站街的流莺还收了钱才办事呢,到我这儿一封满嘴只知道唱高调的信就直接打发了?我是公共厕所里的拖把谁拿起来都能即插即用吗?!”越想越气的玛蒂尔达恶狠狠地将那封信丢进了废纸篓里破口大骂,别看她现在看着是位端庄的淑女,人家可是从小在农场里听着泼妇骂街长大的。
“女士,这毕竟是陆军方面的意思。”听到自从上任以来就没说过脏字儿的玛蒂尔达突然骂得这么脏,就站在她对面的夜枭首领心里却没什么反感只有同病相怜的同情。
自从再次与反帝国包围网开战以来帝国的日子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而蜗居潘提翁宫那位罪魁祸首除了照常享乐就是随便找个不顺眼的人叫过来骂一顿,而玛蒂尔达作为御前侍从官在这些日子里就没见过皇帝的好脸色。
想想也是,此时帝国的武官都在外面打仗,文官会看脸色下了朝会就躲得远远的,神殿那帮神官皇帝不敢骂,可不就只有逃不走躲不开的玛蒂尔达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虽说皇帝除了逮住她就臭骂一顿之外也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儿吧,可天天挨骂换成谁心情也不可能好得了啊,经常陪着玛蒂尔达一起挨骂的夜枭首领自然理解这位女士此刻的暴躁。
“陆军方面的意思?”玛蒂尔达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陆军是觉得自己比皇帝更适合作为这个国家的领袖吗?你看看那封信上写得都是什么玩意儿,还请陛下务必识大体明大义交出库藏,现在帝国财政都快崩了他们怎么不掏出自家腰包补贴一下朝廷呢?敢情落在自己头上什么大义大体都是狗屁啊!”
让那三位来局面未见得会更好,起码不会比现在王座上那位办得更糟了,夜枭首领嘴上没吭声,心里却在暗搓搓地嘟囔。
“呵,不管是陆军的意思还是海军的意思,我反正不去陛下面前讨这个骂,我是陛下的御前侍从官又不是陆军的狗,凭什么一封信就呼来喝去地让我给他们做事?还让我去说服神殿,你信不信就凭我的分量连神殿的门都进不去?陆军那仨莽夫还真瞧得起我!”玛蒂尔达不敢公开说我现在就想看着这个破国家死,但摆个烂还做得出来。
朝廷里选择摆烂的又不是她玛蒂尔达一个,在帝国内政因为战争已经一塌糊涂的现在整个帝国文官系统都在可持续地公开摆烂,反正平时我们文官讲话都被你们这些手里有枪的大老粗给当成耳旁风,现在摊子砸了想起让我们来擦屁股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原则上讲玛蒂尔达也算是文官系统里面的人,怎么着就因为她是侍从官连摆烂也不让了?大不了老娘卷铺盖走人,你们爱报复就去报复家族里那些不听劝的吸血鬼吧!
“女士,话不是这么说的……”看得出来玛蒂尔达是真有撂挑子不干的心了,夜枭首领除了苦劝似乎也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那行,你自己去跟陛下说。”玛蒂尔达弯腰从纸篓里抽出信封甩到夜枭首领脚边,“看看我们那位小气的陛下愿不愿意自掏腰包帮陆军打仗。”
夜枭首领嘴角一抽没去碰那信封,夜枭组织自从在上次夺嫡之争中插手就彻底惹毛了尤里乌斯三世,自己要敢独自一人拿着这封信去找皇帝,他能不能活着从潘提翁宫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呵,你没那个胆子,陆军也拉不下来那个脸,合着一群杀人如麻的大老爷们就知道逼迫我一个没出身没背景的小女子呗?真亏你们还敢说自己是战神的信徒!”看见夜枭首领的无动于衷玛蒂尔达愈发阴阳怪气,“这帝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今天我就把话撂到这儿了,谁爱去触这个霉头谁去,大不了你们把我全家都杀了,正好我也看那群除了趴在我身上吸血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不顺眼,权当是为民除害了!”
看了看跟条咸鱼似地瘫在椅子上任凭杀剐的玛蒂尔达,夜枭首领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肯定成不了了,这位本来还琢磨着能不能通过玛蒂尔达在陆军那边搭上关系的老哥遗憾地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两天后雷文接到了夜枭送来的回信,上面的文字让这位平时就少言寡语的“沉默猎手”更沉默了。
夜枭首领亲自撰写的回信基本上没发表什么个人观点,就是把玛蒂尔达对自己那一通国骂和阴阳怪气转换成不那么冒犯的文字原样呈现给雷文,尽管其中几段话让素来以冷静的雷文都忍不住额头青筋暴起,可也让这位将军充分感受到了玛蒂尔达在帝国中央正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压力又积累了多少怨气。
如此看来,自己想靠几句空口无凭家国大义就驱使这位侍从官去给陆军办事是不太可能了,而且按照夜枭在信中的暗示,这位侍从官因为家族的贪得无厌已经跟家里人彻底闹翻。给她的家族一些无关痛痒的好处来旁敲侧击非但不会成功反而会惹毛玛蒂尔达,到时候不管这位侍从官是给陆军撂挑子还是下绊子对陆军而言都不是好事。
“你看看这个。”无言沉默了一阵,雷文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身边的金凯德。
“……现在知道我平时夹在你俩中间要承受多大压力了吧?”金凯德表情平静地看完了整封信,只觉得玛蒂尔达简直是自己未曾蒙面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恨不能现在就跟对方抱头痛哭一场认个亲。
他在陆军核心层扮演的角色跟玛蒂尔达在帝国中央扮演的角色不能说一模一样吧也有个八九分相似,平白受着闲气还没人理解。
“那按照你的想法,怎么才能打动这位侍从官让她帮我们办事?”雷文心虚地将目光投向别处,毕竟他自己就是要金凯德照顾的俩熊孩子之一。
“要么掏出真金白银,要么给这位侍从官在陆军中谋一份体面的兼职,同时还得拿出让皇帝平息怒火的代价,其他弯弯绕你想都别想。人家好歹干了这么多年御前侍从官,咱们能想出来的那些骚套路在文官眼里都是多少年前玩儿剩下的。”设身处地地站在玛蒂尔达的角度思考了片刻,金凯德给出个答案。
“非这样不可?”雷文眉头一皱,这代价陆军不是付不起,只是习惯了横行霸道的他们平日里哪儿有低眉做小的时候?
“你听没听过东方有个词儿叫无欲则刚?这位玛蒂尔达小姐现在明显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真挺佩服她能在陛下面前忍受这么多年,可就算是这样的人也有个心理极限的。”金凯德无语地瞥了一眼对方,解释道。
“行吧,我再想想。”雷文闹心地揉了揉眉角,开始认真地思考起金凯德的建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