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文官集团要把帝国最高决策权交到自己手上时,玛蒂尔达承认自己是有点傻眼的。
通过夜枭的手段玛蒂尔达知道这帮老狐狸在国相府里密谋了三天三夜,只是具体内容由于对方的防备过于森严还不得而知,本来她的小本本上都列满了分化打击胁迫收买等等一大串手段并让夜枭们调查了一些这帮老狐狸的小辫子,结果还没等动手人家自己投了!
基于对帝国政治大气候的深刻了解,文官集团作出这种授人以柄的举动玛蒂尔达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那些老头子手里只有一些看门护院的家丁连欧雷德的城卫队都指挥不动,更别说给外面那些心思野得很的将军们发号施令了。
在帝国如今这般风雨飘摇的情况下,文官集团很清楚自己站出来承接决策权那就是个背锅的,指挥武官他们指挥不动,哪怕最后打赢了战果也会被武官给收割了去,而万一帝国战败他们这些因为皇帝“突发恶疾”被迫接管朝政的老家伙就是现成的替罪羊,事后清算时全家砍脑袋那都算轻的。
为了不给皇帝担责任背锅,这群老狐狸才假惺惺地把决策权拱手交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皇权代言人,为的就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从自己手上甩出去。
如果放在以前,玛蒂尔达肯定会学他们另找人背锅,可现在她都打算反他娘的了,送上门来的权力干嘛不要?哪怕现在帝国各处各自为战已经基本上不怎么听从中央朝廷的指挥,起码中央行省这一亩三分地还保持着皇权的敬畏。
“既然你们想我替你们死,那我也犯不上跟你们客气了。”放下手中有群臣签名落印的联名书,玛蒂尔达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来人!”
“女士,请问有何命令?”自从皇帝抱病不出之后夜枭首领对玛蒂尔达是越来越忠诚了,本来应当作为皇室手中一把刀的他们在无数次对尤里乌斯三世失望之后终于是快要被磨没了念想。
曾经夜枭首领还指望着能够通过兢兢业业的工作慢慢化解皇帝心中对他们的成见和块垒,然而在这么多年的努力之后首领尴尬地发现即使他们能够与皇帝达成谅解,追随这个废物皇帝似乎也没法给夜枭组织迎来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反倒是在玛蒂尔达执掌夜枭组织这段期间曾经在夺嫡之争失败后元气大伤的夜枭组织得到了良好的重组,甚至有渐渐重新恢复那个令诸国战栗的超级特务组织地位的希望。
即便夜枭组织里大多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人心终究是肉长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夜枭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待会儿我会以陛下的名义发布一条命令,号召帝都中所有权贵大臣共赴国难捐钱捐物,如果这些老狐狸们愿意体面,那就让他们体面,如果有谁不想体面,就用之前搜集的那些罪证帮他们体面!”曾几何时在群臣面前沉默不语的玛蒂尔达被众人认为是只没脾气的小绵羊,其实她哪里是没脾气,只不过是没实力发脾气罢了。
你们这帮老家伙不怀好意推我出来背锅,不给你们放放血真当我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了?!
“属下明白。”夜枭首领眼中寒光一闪,“女士,这次是否依旧以陛下的名号行事?”
“不错,你都学会抢答了。”玛蒂尔达戏谑一笑,“就这么办吧,谁让咱们那位陛下‘抱病宫中’呢?另外让新军也做好准备,别又搞出什么集体逼宫的老把戏影响陛下‘养病’。”
“嘿,正好陛下暂停了朝会,他们想要闹都找不到一个能闹的地方去。”夜枭首领也附和着笑道,这次他在玛蒂尔达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野心,但此时的夜枭首领并不觉得警惕反倒有些兴奋,帝国都已经乱成这样了,他们这群人效忠的对象有野心是好事!
几小时之后,让帝国文官们目瞪口呆的诏令被夜枭送到了各家各户的府上。
“这小妮子欺人太甚!我们好心好意让她代替陛下统领大局,她非但不领情不说还胆敢拿我们开刀?!”刚从国相府离开没多久的文官们收到诏令后立马又调头回去了国相府,只不过比起上次的鬼鬼祟祟,这次文官们可谓群情激愤。
欺负武官和神殿的胆子这帮文官没有,可欺负区区一个御前侍从官的胆子他们不但有,而且很大。
在一众文官眼中,玛蒂尔达还是那个蜷缩在皇帝影子里的小喽啰,顶多也就是仗着皇帝给撑腰替自己的家族捞一点汤汤水水的好处还经常失败,什么时候有胆量跟整个文官集团来硬的了?
“大家都静一静,先听我说句话。”就在国相府的密室里吵闹如同养鸡场的时候,帝国第一老狐狸国相发话了。
“大人您说,您说!”国相作为文官之首在朝会上基本只管和稀泥,在自己的集团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大佬,没谁敢在这个时候对这位大佬呛声。
“你们真觉得那个小丫头有胆量从我们这边割肉?”老国相的狐狸眼微微睁开透出两道狡黠的目光,看得众文官下意识低头。
“大人您的意思是……”
“呵,看来我们那位陛下干别的不行,这甩锅之道却是精通啊。”国相端起手边的茶盏四平八稳地抿了一口,“什么抱病宫中无力理事根本就是个幌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将权力交出来,这是算计好了我们会将这个决策权退给御前侍从官。”
“大人是说皇帝故意跟我们演了这一出,是为了将那个小妮子推到台前吸引仇恨,他自己隐居幕后指挥?”听国相这么说,文官们的思路全都给带到了另外一条道上。
“当初我们那位陛下之所以能在残酷的夺嫡之争中成为最终胜利者,靠得不就是他最能藏吗?”国相眯着眼睛冷笑一声,“现在突然朝我们下刀子,无非是因为这事儿最后哪怕不成也顶多折掉个随时都能更换的御前侍从官,可万一成了那就是一本万利啊!”
“如此说来我们可要表现得硬气些!”立时茅塞顿开的文官们听说是皇帝在诈自己,一个个顿时都来了精神。
逼宫嘛,谁不会嘛,皇帝自从上位以来就没真正硬起来过,这次只要他们施加的压力够大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文官们每天在朝堂上装孙子不就为了那几个骚钱,只要刀不真正架在脖子上,谁也别想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铜子儿!
“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谨慎提前做好准备,去联系禁卫军的统领们吧,想来那些人也是不想把自己的家产拿出来给皇帝胡乱挥霍的。”国相表情平静,一脸胜券在握的淡然态度看得众文官羡慕不已。
可当信心满满的众文官纠集了几位禁卫军统领打算重演一次群臣逼宫的戏码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新军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你、你们是要造反吗?这里是皇宫,除了禁卫军其他军队不得擅入!”突然被几十门大炮指着的禁卫军统领们硬着头皮朝皇宫城门上的新军万夫长叫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在皇宫里面被人给缴了械的。
“造反?看看现在这个场面究竟是谁在造反啊?”回答几个统领的不是那位万夫长而是万夫长身边的夜枭首领,“新军入宫是由我们夜枭传令的陛下手谕,目的就是为了清扫你们这些帝都中的蛀虫!具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夜枭首领从城门上丢下一卷厚厚的文书滚落在众文官脚边,国相走上前去打开文书,上面的文字登时让他满头冷汗!
因为文书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他们文官集团这些年借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吃拿卡要的证据,如果这些罪证被落实,以帝国的严刑峻法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全家消消乐就是抄家流放!
“你、你们这是矫诏!这些东西统统都是污蔑,陛下怎么可能下达这种荒唐的诏令?!”陡然意识到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国相急中生智高声朝城墙上的士兵们大喝道。
本来国相的想法是利用这种手段动摇城墙上士兵们的意志,只有让那些士兵们拿不准究竟哪边才是真的他们这群人今天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然此刻的皇宫大门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得说国相不愧是号称朝堂不倒翁的老狐狸,这般穷途末路的关头还能想出应对之策属实聪明绝顶,可惜玛蒂尔达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在框架内跟他们玩,看到国相非但不肯低头还敢对自己呲牙,夜枭首领一个眼神朝新军万夫长递了过去。
“轰隆!轰隆隆!”
“嗯?我刚才是不是听到炮声了?”正在自己的寝宫里胡天胡地的尤里乌斯三世迷蒙间抬起头,大大咧咧跟身边的宠妃们问道。
“陛下,大概是新军在城外演练的炮声传到这里了吧。”皇宫里不肯听话的女眷早就被玛蒂尔达和夜枭用各种借口给清理一空了,如今还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全都是屈服于玛蒂尔达的人。
“哦,这样啊。”尤里乌斯三世茫然地挥挥手,“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