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翁曾经曰过，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现在杰拉尔德就要面对这个千古难题。
普奇事先给予自己的警告杰拉尔德不觉得他是在撒谎，在整座王都的局面都被教廷控制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杰拉尔德的命轻而易举，普奇也不是那种在别人临死前还要跳出来搞人心态的恶趣味家伙。
现在留给杰拉尔德的选择是，自己要不要这时候死。
既然留在了王都，杰拉尔德肯定是不怕死的，准确点说包括他、拉塞尔伯爵和其他一些依然留守王都的王室旁支贵族都不怕死，他们这些老家伙明知必死依然选择留在这儿的理由就是为了用自己的残躯给子孙后代铺路，这种关键时刻跑了反而会被伊莎贝拉看不起。
只是在杰拉尔德的设想中，自己应该死在狮鹫王那个不肖孽徒手里，如此一来他既还清了早年国王对自己的赏识，也完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唯独没料到曙光贵为神明却如此玩不起，居然在局面刚刚开始恶化的时候就亲自下了场。
坦白讲杰拉尔德是不甘心死在教廷手里的，尤其教廷为了不粘锅还用王国将士的生命交换了帝国女武神对他下手，如此窝囊的死法在杰拉尔德看来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去帮我把拉塞尔伯爵请来。”辗转反侧之后杰拉尔德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认命，于是他决定将拉塞尔伯爵叫来一起商议。
“是，大人！”侍从立即就出去喊人了，自从王都被教廷控制，拉塞尔伯爵为了不被各个击破就住在了国相府上。
“大半夜的还把我叫过来，你用人就不知道有个度吗？”以为杰拉尔德那边是积攒了太多政务今晚又把自己喊来挑灯夜战，拉塞尔伯爵脸上写满了无奈。
“呵，我用人算是有度的了，你是没看见你家那只伯劳鸟到底怎么使唤我孙子的，好好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小胖子都给累得就剩一百斤挂零了。”杰拉尔德反唇相讥道。
“年轻人嘛，累点算什么？”拉塞尔伯爵闻言嘴角一抽，脸上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年轻时候就应该累点，等到了你这个岁数想累还累不动了呢。”
“行了，把你喊来不是闲扯淡的。”见拉塞尔伯爵那副不服不忿的模样杰拉尔德展颜一笑，“今天普奇来找我了。”
“普奇？教廷的大裁决官？”听到这话拉塞尔伯爵顿时就乐不起来了，“教廷那帮畜生终于是憋不住要动手了？”
“嗯，他们为了不背黑锅还煞费苦心威胁了国王，让他从米诺斯前线调出一支军团东进去牵制帝国军，作为交换得了实惠的女武神将承担杀我的骂名。”杰拉尔德点点头。
“艹，一群敢做不敢当的鼠辈！”拉塞尔伯爵当场就爆了句粗口，“这可跟你当初的计划不一样啊，你打算怎么办？”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我连觉都睡不着，所以干脆把你给喊起来陪我失眠了。”杰拉尔德苦笑道。
“交上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拉塞尔伯爵忍不住翻个白眼。
“毕竟谁的人生都只能死一回嘛，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舒舒服服地去死。”杰拉尔德笑嘻嘻地摊开手，“我反正是不想死得那么窝囊，现在的王都里能陪我一起想办法的也就只有你了。”
“总之你就是想死，还不想死在教廷手里呗。”拉塞尔伯爵轻叹口气坐到了杰拉尔德对面的椅子上，“你这家伙要求还挺高，女武神的刺杀可不是谁都拦得住的，那帮女疯子天下闻名的不要命。”
“是啊，所以我才叫你来。”女武神的凶名杰拉尔德当然知道，“邦纳家那小子从老巢撤离之后来不及带走的死士应该是都被你给收拢起来了吧？我们这帮人中间就你有足够的人手，不找你找谁？”
“所以，真到该拼命的时候了？”拉塞尔伯爵清楚自己手里这张捡来的底牌已经是他们这些人的最后一张牌了，杰拉尔德决定将之动用，说明局面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嗯，教廷圣女要我死，那几个大主教肯定拦不住，不然他们犯不上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杰拉尔德坦然道。
“我可以让那些人保护你的安全，但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拿不准。”拉塞尔伯爵沉默了一阵，还是决定舍命陪一把君子。
“不是让他们保我的命，我知道他们没那个本事。”杰拉尔德摇摇头，“他们只需要在我遭遇刺杀的时候站出来争取时间让我抵达指定的位置就可以了。”
“你这是打算……等等，你准备逃去王宫？！”拉塞尔伯爵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可看到杰拉尔德脸上那微妙的笑容他突然回过味儿来了。
“没错，”杰拉尔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是人生得一知己的开怀，“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选。”
“你那个不肖徒弟不会让人出手救你的，当然他为了撇清自己也不会动手杀你。”拉塞尔伯爵叹道。
“没关系，哪怕是让我彻底死心也好。”杰拉尔德一脸的无所谓，“人活着不就图个念头通达嘛，只是苦了你们了。在我死之后教廷和国王肯定会用我的死为借口大肆株连，甚至给你们扣上勾结帝国刺杀我的大帽子。”
“哼，他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既然选择留在法班缇娜大家就没想过善终。”拉塞尔伯爵轻蔑地撇撇嘴，“大家早都贴身准备好了毒药，不会给他们机会拿我们去做文章的。”
“唉，我要能早跟你结交二十年，王国都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三言两语谈妥了彼此的末路，杰拉尔德有感而发。
“你要是早跟我结交二十年，你那个多疑的徒弟怕不是早就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真拿悬在我脑袋上这王室旁支的身份是开玩笑的？”拉塞尔伯爵不屑道。
“呵，也是。”杰拉尔德释然一笑，“给大家留三天时间处理后事，该吃吃该喝喝别给自己留什么遗憾，没问题吧？”
“三天足够了，大家都是一把年纪该享受的早都享受过，对这人间还能有多大留恋。”拉塞尔伯爵站起身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年轻时候可是王都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要不是碰上了索菲娅她娘……嘿，人生这玩意儿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会交待几个可靠人手帮你收尸，跟你妻子合葬在一起如何？”提起那个让拉塞尔伯爵蹉跎半生的女人，杰拉尔德就忍不住为对方的人生而唏嘘。
“不必，我不想打扰她安眠。”拉塞尔伯爵洒脱地摆手离去，杰拉尔德从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三分解脱七分寂寞。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短到不过一介庸人的几场梦。
狮鹫王国的国王陛下不出所料地发挥稳定，还是没有抗住教廷的胁迫从本就战事吃紧的米诺斯前线抽出了一支军团东进去找帝国三大将的麻烦，虽说这些新军的战斗力不如帝国精锐，靠着大量的火炮还是暂时拖住了三大将进攻坎塔波利的脚步。
见曙光教廷履行了自己的约定，阿尔薇特也没打算对普奇失约，六名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的女武神被派遣出来并在教廷的刻意放水下成功潜入王都，就等着忙于政务深居简出的杰拉尔德什么时候离开国相府。
教廷那边知道杰拉尔德肯定会出来的，跟曙光圣女那走马观花式的体察民情不同，杰拉尔德为了稳定民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微服去王都各大市场上调查物价，那时便是女武神动手的最好机会。
很快，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