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尔薇特的脸色惊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不像一直把自己藏在幕后从未主动暴露过半神身份的伊莎贝拉，阿尔薇特为了收集信仰可是没少在人前抛头露面，考虑到王室密探作为王国最强大情报机关的能力，对方通过什么渠道窥伺到自己的动向也不足为奇。
眼前这位国王显然不是什么笨蛋，相反此人相当聪明，通过搜集来的情报反推出自己有成神的野心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儿，阿尔薇特不由得有些郁闷。
是她不知道闷声发大财的好处吗？别忘了中校以前可是干脏活的人，当然知道过早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不利之处，可局势就像不受控制的山洪推着阿尔薇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自己与伊莎贝拉的起点是完全不同的。
伊莎贝拉的智慧神权有约维克几百年虚假信仰作为铺垫，而阿尔薇特的自由神权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根本就不存在，伊莎贝拉有整个约维克公爵领作为自己的信仰基本盘，而阿尔薇特只有一群女武神愿意做她的忠实信徒。
为了追上伊莎贝拉的脚步，阿尔薇特不得不冒着得罪神明的风险去赌，她背叛战神勾结知识之神挑衅曙光女神全是为了成神这一个目标，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放心，我不像你，我对成神毫无兴趣，在史书上见过大洪末帝的下场之后我就对神位不存在任何幻想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阿尔薇特的反应，国王这才再次开口。
“那您的所求到底是什么？”阿尔薇特有点听不明白了，国王明显对神明之事了解甚多，可他说自己对神位没有兴趣又似乎不像是在骗人。
“我只想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一个教训。”国王神色疯狂地瞥了一眼头顶的天花板，“你只要能帮我做到，我手里的一切遗产都可以在目的达成之后交给你。”
阿尔薇特没吭声，说实话她有点怕了。
国王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但同时他也是个疯子，一个愿意用一国命运作为交换去狠抽神明一巴掌的疯子，这让她想起中校在屠杀占领区村镇时遇到的一个小女孩。
中校不知道那小女孩的名字，只记得对方在他的特种部队将村子里的所有人集中起来时突然冲出来扇了他一巴掌，为了对这个女孩的勇气表达赞赏中校当着她的面屠戮了整座村庄，并且在最后给了她一个非常痛快的死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害怕我会把村子里的人全杀光吗？”动手前中校问那女孩。
“我不这么做你也会杀光我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做我想做的呢？”女孩反问他道。
当时对方的神情中校一直都记得，就如同国王现在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完全舍弃了所有就为把一件事情给办成的表情，不留退路，不考虑结果，想这么做就这么做，纯粹得令中校感到恐惧。
那是机关算尽的中校永远都无法效仿的态度。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位神明的对手，对吧？”面对这种疯子，阿尔薇特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对方是真正的无欲则刚，浑身上下毫无弱点可以被利用。
“当然，我也没打算真弄死一个神明。”国王淡定地点点头，“我刚才说了，只是为了给他们个教训，提醒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凡间不是他们的游乐场，就算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你的目标是曙光？”阿尔薇特又问。
“曙光，战神，又或者庇护外面那些叛徒的随便一个神明都行，这取决于你的能力，当然如果是曙光就最好不过，你如果做得到我会再给你些额外报酬。”国王一脸的无所谓。
“曙光是个疯子，就算我做成了，祂也不会记得你给的教训。”阿尔薇特觉得有必要给这位精神不是很稳定的国王科普一下诸神当前那同样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那也无妨，总不能漫天神明全都疯了吧？让他们看看曙光的下场也是好的。”让阿尔薇特没想到的是，国王好像比曙光还疯。
“……有什么计划？想把神明拉下水可不容易。”有些无语的阿尔薇特觉得自己刚才就多余废那个话，劝一个执念深重的疯子停手比杀了他都难。
“东方的洪朝末帝知道吗？”国王反问。
“你该不会是？！”阿尔薇特还真知道洪朝末帝整过什么绝世狠活，作为东大陆上最大的宗教组织战神殿图书馆里什么密辛都有，因为知识圣殿的大部分藏书他们都有资格免费抄一份回来，再加上从其他国家掠夺来的贵重文书，基本上东大陆上的秘密你都能在里面找得到答案。
“这可不是我弄来的，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好的运气。”国王摇摇头，“是格里芬尼亚家族屈服在对曙光的恐惧之下太长时间了，猛虎酣睡在卧榻之侧七百多年的压抑将恐惧变成一种传承被历代狮鹫王继承下来，就算我的家族谈不上人才辈出，七百多年的时间也足够冒出来几位找到办法的英杰人物。”
“可从现在开始准备是不是有些晚了？如果我读到的那本东方古籍上没有错漏，当初洪朝末帝用来困住神明的阵仗几乎有一座城市大小，这么大动作曙光教廷不可能视而不见。”就算国王说自己弄到了当初洪末帝困囚神明的仪轨，阿尔薇特也不觉得对方有机会将之从图纸变成现实。
“谁告诉你需要现在准备了？”国王眼中闪过戏谑，“你不会真以为三重城墙可以挡住曙光神域的降临单纯只是受惠于城墙下面掩埋的那些封印石吧？而且你不觉得足足三道城墙对一座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来说有些过于臃肿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哪个踌躇满志的国王想过将这三道城墙给拆除掉一部分扩大市区的可用面积呢？”
“所以三重城墙就是那个……”阿尔薇特身上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长达七百多年的恐惧与忌惮积累起来有多么沉重！
“有历代先祖留下的这件遗产，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重现当初洪末帝发动的囚神仪轨。”国王右手一抖，拴在他腕子上的黄金手链垂落下来，阿尔薇特注意到挂在手链上的红玉吊坠雕琢得非常奇特，既不是王国的风格也不是帝国的风格，倒是颇有些东方七国的古风。
“这就是启动仪轨的钥匙，而你需要做的是将神明引落凡间，你说曙光是个疯子这刚刚好，只有疯子才会不顾一切打破规则触犯神明不得亲身降临凡间的规矩。”抬起那个吊坠在阿尔薇特面前晃了晃，国王接着道。
“光是我恐怕做不到。”阿尔薇特承认国王的准备做得的确充足，计划也有相当的可行性，只是自己承担最危险的那个诱饵角色实在没法让人安心，她得多找几个垫背的，不然人都死了还谈什么继承国王许诺的报酬？
“那就去想办法。”国王投来冷漠的一瞥，“北边那只伯劳鸟当初将帝国军引入王领不就是打着让战神和曙光碰一碰的算盘吗？她不是战神殿的人不知晓战神的行事作风，你给战神当了那么多年的女武神，别告诉我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只是战神殿的一把刀。”
“我可以试试看，但不保证成功。”阿尔薇特沉默片刻，开口答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