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战神降下的启迪还是人们在头脑清醒之后都变得更聪明了,整座王都里无论正在交战中的还是被迫卷入的凡人都意识到,这鬼地方自己是他娘的不能待了!
不仅脆弱的凡人反应过来自己必须第一时间跑路,就连那些强度远超凡人的神眷们也纷纷得到了来自于自家神明的灵性告警。无论是从属于哪个势力当前汇聚在王都之中的神眷数量都太多了,如果他们被牵连进战神和曙光女神的直接交锋中各大教会的高层必然会损失惨重,在天外看热闹的诸神可不希望自己的凡世力量被殃及池鱼。
于是这浩浩王都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了一次民众自发组织起来的大撤离,伊莎贝拉在得到相关报告之后就第一时间命令联军务必维持好秩序配合城内民众的撤出行动,王室讨伐军在战战兢兢地询问过国王的意见之后,竟然也得到了配合民众一起撤出王都的授权。
最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是,在联军撤出战线后暂时得到了喘息机会的圣骑士团和地位尴尬的帝国军同样得到了掩护王都民众离开城市的撤退命令,圣骑士团接到的命令甚至还是直接从坐镇圣城白塔的圣女玛丽那里传出来的。
据说已经发了疯的司库主教还尝试煽动圣骑士团抗命让他们留下来保护“教会的宝贵财产”,然后这个蠢货就被早就看他不爽的圣骑士副团长给一剑砍了。
也许是因为战争号角带来的清晰头脑重组了民众之中的秩序,王都里残存的几十万民众在多方势力接应下分别从不同方向的城门离开王都时井然有序得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工夫,人烟稠密的王都就变成了一座被住民抛弃的空城。
事到如今还主动留在城里的人除了艺高人胆大的,就是执念深重不怕死的。
比如在所有成建制武装部队中唯一没有撤出王都的自由军团,这帮人本来就是为了向曙光女神复仇才杀进王都,现在曙光的力量随时可能降临大地,在早就已经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他们来说如今正是复仇的绝佳机会。
然后就是一些留下来观察局面到底会演化到何种地步的强者,比如施耐德劝了好几次也没劝走的伊莎贝拉,放走了扎兰德等人之后就独自留在城墙上的普奇,当然还有阿尔薇特和国王这两位造成当前局面的幕后黑手和负责具体执行最终大计的王室密探。
伊莎贝拉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决定留下来,冥冥中就是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告诉她如果自己不留在这里以后绝对会追悔终生,在她选择遵从这股没来由的直觉后,施耐德以及一众忠诚的亲卫队也决定留下来用生命保卫他们的大小姐。
而在各方势力的掌舵人决定去留时,战神与曙光之间的神力对峙依然在继续,庞大且无形的威压不仅赶走了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居民,就连栖息在城市角落中的各种小动物都被吓得四散逃窜,百万人制造的生活垃圾饲养起来的庞大鼠群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汇成黑色的潮水,其中还掺杂着少数没有被王都居民吃干抹净的野猫野狗,场面看起来极其骇人又诡异地和谐。
“陛下,我可是把手上最后一个筹码都押在你的赌局里了,可别告诉我你们王室七百多年的准备没法同时对付两尊神明。”带着自己的自由军团离开火灾肆虐的战场,阿尔薇特重新与国王在王城之中汇合。
“封印石,需要吗?”国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着摆满桌面的各种封印石武器对阿尔薇特问道。
“我是堂堂半神,拿着这种阻隔神力的东西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生存率吗?”阿尔薇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随你。”国王也不跟阿尔薇特纠结,随手拎起桌上一把装饰得非常华丽的封印石长剑走出了自己的寝宫。
在寝宫外的御花园里,数百名王室密探排着整齐的队列等待着他们的王,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他们的王要完成格里芬尼亚王室七百多年的夙愿——将神明从高高在上的神国之中拉下凡间。
没人感到恐惧,他们这些早就该死却被密探组织收养的人无牵无挂,既没有生身父母在世也不会诞生后代,对王室的忠诚就是唯一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如果能在自己的生命终结之前协助国王达成这项前无古人的伟业,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都准备好了吗?”国王没说什么为了人类为了王国之类假大空的道理,他不擅长这个也不在乎这个,想要把神拉下马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已经过世的妻子出口恶气,事情能成最好,失败了也无怨无悔。
“为陛下尽忠!”众密探齐声呼应。
“很好,随我出战!”国王满意地点头,昂首挺胸迈步出发。
至于谋算失败之后狮鹫王国的下场会不会跟曾经的大洪皇朝一样就地解体成七八块国王就更不在乎了,他本就是那种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性格,如今这群雄围攻法班缇娜的局面更是由他自己一手促成,哪怕最后一切谋算成功自己和狮鹫王国遭到诸神清算,要去收拾烂摊子的也不会是自己而是那只伯劳鸟。
国王真心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王国臣民这些年供养自己缴纳的税收了,还专门给那些愚民们准备了最合适的接盘侠。当年大洪末帝为了得道成神可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结果就是大洪帝国当场解体大陆东方血流成河,雄鹰帝国顺势崛起侵吞了大洪三分之一的西方领土,那片土地上的洪朝人民当了千年亡国奴直到伊莎贝拉横空出世才翻身得解放。
至少现在即使自己兵败身死,伊莎贝拉也能在圣战诸神的支持下重组一个全新的政府令王国土地上的局面不至于失序,甚至就连帝国也已经被那只能干的伯劳鸟给间接控制,断不可能出现王国内乱然后外敌趁虚而入的场面。
雄鹰帝国、海上民族、阳光海岸、奥特兰提等等这些有可能入侵王国领土的外敌已经全都被伊莎贝拉给收拾了一遍,如今要么是北方联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么是伊莎贝拉控制下的傀儡政权,如果连这局面都能让人家逆风翻盘国王也没什么好说的,此非战之罪。
关于阿尔薇特这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国王倒是会忠实地履行自己的承诺在事成之后将手头的所有遗产都交给她,可在自己无节制的挥霍之下他手上其实已经没剩下多少遗产了,就算交给阿尔薇特她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无非就是伊莎贝拉本已经很辉煌的战绩上再新填上一笔战果罢了。
要知道阿尔薇特的敌人可是比逼反了王国所有势力的自己还多,她的反复横跳不仅惹毛了东大陆上所有的主权政府,就连高高在上的诸神也对这个妄图成神的野心之辈颇为敌视,如果诸神真的允许一尊神明那么轻易地诞生,当年大洪末帝又是怎么功败垂成的?
是的,尽管国王选择了阿尔薇特作为自己的合作者,那是他很清楚这条路是一条没有未来的不归路。因此他才疏远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刻意让里希特误会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母亲,一切都只为能够跟他在乎的人撇清关系,倒是拖阿尔薇特这种毫不相干又野心勃勃的家伙下水让他毫无负担。
至于伊莎贝拉……国王很难评说自己对她的态度,最开始他是真的打算送对方去死然后让蒙德拿下约维克给格里芬尼亚王室留一条后路,然而事态很快就超出了国王的预想。
随着局面逐渐失控国王才发现放任伊莎贝拉成为自己之后统领王国的掌权者貌似是个更好的选择,至少对方的手段比起自己那两个意气用事的不成器儿子可要高明得多,在诸神那边的好人缘也能让狮鹫王国在自己采取行动之后不至于遭到诸神的彻底清算。
反正自己走上的是一条根本不可能回头的绝路,身后名什么的他早就不去想了,能安排下去的也全都安排了,剩下的就是用格里芬尼亚家族积攒了七百多年的手牌跟诸神来一场最终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