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问一遍，你确定自己不需要这个？”掂量着手中的封印石长剑，国王脸上的笑容带着些促狭。
“……给我来一把。”阿尔薇特尴尬地揉了揉额头，还是老老实实对国王伸出了手。
说到底还是自己见识少了，或者说太把囚神仪轨的威力不当回事儿了，本以为囚神仪轨主要针对的应当是曙光那种完全体的神，谁知道人家是不分目标无差别地进行等级压制。
曙光堂堂正神如今被压缩在圣女玛丽那具小身板里应当没剩下多少神力，那也不是寻常神眷能够招惹的，而阿尔薇特这边若非还能感受到神火在灵魂中脉动，她几乎以为自己变回普通人了。
为了活命，为了接下来的大计划，阿尔薇特不得不舍下面子拿起了被她万分嫌弃的封印石兵器，自己无法调动自由神力的现在，也就只有靠这玩意儿超度曙光了。
阿尔薇特知道杀掉曙光会导致世界秩序失衡吗？答案是她知道，事实上作为历史记录者的知识之神告知给她的细节比老狼那个后生仔二把刀详尽多了，所以她才能满不在乎地选择走上弑神这条道路。
打个比较俗套的比方，有曙光存在的世界就是长生不老的，活跃的曙光神权会一刻不停地纯化回收这个世界运行产生的混沌信息，让世界永远都不会因为各种冗余混杂的信息积压导致的失序毁灭。
可若是有谁干掉了曙光，祂所执掌的曙光神权就会陷入沉寂，世界也将因此失去永生属性变为具有寿命的存在，所以诸神不管怎么被曙光欺负都不敢对曙光下狠手，世界本身无法具体干预万物的运作却也有其自身意志，一尊被世界意志盯上的神明日子可不会好过。
知识之神曾经跟阿尔薇特透露过自己的猜想，那个无人能够采摘被所有神明当成世界树之上最高果实的命运神权，恐怕就是世界意志用来干涉万物运行的道具。
当然了，哪怕世界变成了有寿命会消亡的存在，其寿命也是漫长到让人类这种朝生暮死的蝼蚁蜉蝣根本无法理解的数量级。至少在阿尔薇特看来自己肯定是活不到世界终结那么遥远，既然如此她又操心个什么劲呢？
反正自己也不是伊莎贝拉那种满肚子都是责任感的可悲家伙，她活了两辈子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摆脱底层的烂泥坑去看看最高处的风景，哪怕为此要付出的代价是世界毁灭也无怨无悔。
再说了，自己还未必会被世界意志清算呢！如果这场算计真能达到预想中的最好结果，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连世界意志都不敢轻动的存在，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如同现在的曙光一样。
别忘了，当初洪末帝捣鼓出来囚神仪轨这套逆天狠活儿的最终目的是篡位成神！跟洪末帝同样走的是破碎大陆遗民技术路线的格里芬尼亚王室虽然没有自己成神的奢望，可他们用法班缇娜城构筑出来的这套囚神仪轨也能发挥出同样的效果，再配合上自己这个半神亲自动手，说不定成功率还比当年的洪末帝还高。
这里就不得不提半神这种存在才能专享到的好处了——真神一旦高举神座创建神国其神权就会被永久固定，就像一个故事无论中间情节有多么跌宕起伏到了结局总要画上句号，如果事后还想强行在已经完结的故事里面插播更多段落，那就将不可避免地会导致逻辑冲突，战神就是这么疯的。
然而半神是才写到一半的故事，中间穿插了某些不符合主题的怪东西虽然会让故事读起来没那么通顺，甚至连故事的主角性格也会因此而扭曲，可只要结尾写得好总能在最后把矛盾给圆回来。
这就是伊莎贝拉可以同时接受东大陆人类和帝陀拉人作为信徒的原因，也是阿尔薇特有胆子谋夺曙光神权而不担心自己会变成个疯神的理论支持。
这些密辛都是知识之神告诉给阿尔薇特的，当时她就觉得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家伙给自己透露这些恐怕是不坏好意。
考虑到战神那比曙光美观不到哪儿去的精神状态，阿尔薇特十分怀疑知识之神故意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让她给知识之神当一次小白鼠，如果自己这边顺利篡夺曙光神权，厌倦了跟在战神后面擦屁股的知识之神就能在战神身上复刻一遍她的成功经验。
至于让谁来接战神的班，那不是还有伊莎贝拉嘛。哪怕忙活了一通之后知识之神还得给新鲜出炉的战神当从神，就连阿尔薇特也承认给伊莎贝拉当属下比给自己当属下幸福多了，至少不至于随时都有可能被作为筹码被她给卖了。
而且智慧和战争之间并无冲突还有互补，另外一个世界就有战争与智慧女神雅典娜，再回头看看新世界那帮智慧教徒，他们的行事风格比正牌的战神信徒还他娘的炸裂。
如果放在平时，阿尔薇特在甘当这个小白鼠之前肯定还得跟知识之神讨价还价一番，但现在的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算想跟知识之神谈价钱也拿不出来合适的筹码只好捏着鼻子认怂，这种当面认怂事后算账的嘴脸从一个底层小人物爬上来的阿尔薇特很擅长。
如果自己失败了那自然没啥好说的，辫子一翘万事空，说不定知识之神还会把自己的灵魂捞回去免得将祂的算计暴露在其他众神眼前呢。
如果这一次赌赢了，那么她就是新鲜出炉的第二任曙光女神，是谁想下黑手时都得三思而后行的尊贵存在，到时候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受过的一切屈辱全都会加倍奉还回去！
之前阿尔薇特跟伊莎贝拉那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自认是来自于一个“高等世界”的傲慢让她真心看不上这个世界的人与神，更不会因为自己也将成神就歪了屁股，哪怕篡位成功之后的她是个邪神，那也是站在人类这边的邪神！
人类由同是人类的自己来欺负当然没问题，这是俺们人类的内部纠纷，诸神无权干涉。
诸神没事闲的想要折腾人类？不好意思，不行！
这便是阿尔薇特作为万物灵长最后最大的骄傲，无论是中校从小在另外一个世界接受的教育还是两世人生培养出来的性格，她都坚持万物灵长这个位子必须由人类来坐。
区区由人类信仰衍生出来的神明还想骑在自己的衣食父母头上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的档次！
握紧手上的封印石长剑阿尔薇特再次坚定决心，今天就由自己来给那漫天诸神来一点小小的人类震撼，让祂们知道就算是当上了神明也别不把人当人看，吃人类喝人类的还想骑在人类头顶拉屎拉尿，都他娘的想什么美事呢？
“陛下，我们快要到白塔下方了。”一边想事一边赶路的阿尔薇特忽然听见王室密探的报告声。
为了躲避地面上曙光神力造成的阻碍，他们这一行弑神小队走的还是老王都人的传统艺能地道，除了阿尔薇特和国王这两个对神明很有些想法的大逆不道之辈外，小队里剩下的成员都是密探之中身手最好的高手，至于其他包括密探头领在内的人则早就已经在国库中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发动了囚神仪轨。
“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这种一朝成神的机会不说前无古人，以后大概率是后无来者了。”瞥一眼身边脸色淡漠的国王，阿尔薇特笑眯眯地问。
“不需要。”国王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生而为人，自然也将作为人类死去。”
嘿，要不怎么说自己跟他搅合到一起去了呢，对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