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法班缇娜城下就一直在麻的盖乌斯听说伊莎贝拉邀请他过去“谈谈”,人就更麻了。
可以的话盖乌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扯上任何关联,这也是南北联军全面军事介入王领乱局之后盖乌斯一直都缩在康科德死活不肯回国的主要原因,但眼下的问题在于不是伊莎贝拉给他找事,而是自家那个作死上瘾的二弟主动挑衅伊莎贝拉,人家采取应对属于正当防卫。
盖乌斯承认自己人是废物了点,可他一直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在邦纳家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族之中,妥妥属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了。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是盖乌斯长久以来都信奉的为人准则,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准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机会让他用事实来践行,至少在心中盖乌斯依然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本分人。
可惜盖乌斯从来没领悟到论迹不论心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奇怪为何明明是老好人一个的自己却总是被人当成洪水猛兽来提防了。
不过这次盖乌斯是下了决心等明天见到伊莎贝拉一定要跟对方坦诚误会老实认错,哪怕因此丢点脸让出一些利益呢,只要能够获得伊莎贝拉的真心谅解那也都值得,反正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盖乌斯半点跟伊莎贝拉再打一场内战的心思都没有。
就在盖乌斯定好了明日谈判的基调准备喝一壶睡前牛奶就上床养精蓄锐的时候,帐篷外面传来那个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兄长。”从来都是潇洒肆意的哈德良声音有点虚,一来是怕兄长气还没消不敢大声讲话,二来是从接风宴到现在他是真的没敢吃东西,人饿着肚子说话自然没气力。
“你又有什么事?”盖乌斯心里不耐烦极了,要不是这个二弟搞事情他何苦大老远跑来连好好休息都来不及就得琢磨着怎么去给人当三孙子?
“那个……外面有人想见您。”一听就知道盖乌斯还在气头上的哈德良声音更虚了,区区半天功夫他在军中的兵权就被夺了个干净而且那些将校还没什么反应,换谁来都得虚啊。
“谁啊?”无可奈何的盖乌斯只得放下手里的牛奶壶,虽说这大晚上的来找自己挺不礼貌,可把人拒之门外岂不是更不礼貌?
都已经惹毛一个伊莎贝拉了,盖乌斯可不想再给邦纳家招惹什么敌人,只能强忍着旅途中积累的身体疲劳走出帐篷。
“兄长,是南方那些商人。”见盖乌斯出来了,哈德良连忙低头盯着脚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南方商人?”盖乌斯听得一愣,“我们好像跟南方商人没太大交集……不是等会儿,又是你小子搞的鬼?!”
“诶,我想着正好那些南方人也看伊莎贝拉不爽,就派人去暗中联系了他们,他们以为我这么做都是兄长您的授意……”哈德良此刻心中是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自由惯了瞒着兄长擅自搞了这么多决策,恨的是那帮南方人怎么这么不会看场合,偏偏赶着兄长刚要消气的时候跑来给自己上眼药。
“……行吧。”盖乌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旋即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般疲惫叹息道。
不管心里多生气,家暴自家老弟盖乌斯是不敢的。在他的认知中邦纳家的部队还是哈德良亲手拉扯出来的私兵,自己作为兄长训两句对方看在他是家主的面子上还不会做什么,可做得太过分把哈德良这小疯子给逼急了,鬼知道他能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破事儿来?
听到兄长那满含疲惫的叹息,哈德良恨不能当场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好好涨涨教训。
兄长每天在为家族大业殚精竭虑,我这边却擅做主张破坏了兄长的大计,我可真他妈该死啊!
不管这二位怎么“兄友弟恭”,该见的人总是不能晾着的,考虑到之前跟南方商人的联络都是哈德良自己在瞎张罗,两眼一抹黑的盖乌斯犹豫片刻还是把这惹祸精给带上了。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一起吧?”自己闯出来的烂摊子给我自己收拾啊你这混蛋!
“知道!”我一定少说多看,哪怕不能学习到兄长那运筹帷幄纵横捭阖的惊世智慧,至少也能提前领悟一二。
就这样思维回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兄弟来到了中军大帐,老早就听说过黑暗贵公子威名的几个南方商人代表根本不敢因为等待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是笑眯眯地跟盖乌斯做起了自我介绍。
高居主位的盖乌斯听着这些人的来头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世上的野心家咋就那么多捏?伊莎贝拉这都杀了几茬了还在如雨后的狗尿苔般噌噌往外冒。
离开了杰拉尔德这棵大树遮风挡雨,那位温普顿议长对南方派系的控制力属实是不怎么样,别说理论上跟他平级的其他几座贸易城邦不听指挥,就连温普顿本土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这些造反派精挑细选出来跟盖乌斯联络的代表总共三位,为首者是杰拉尔德的二侄子同时也是格洛夫纳家族中除了本家之外势力最大的分家家主,长期以来这位仁兄都对达伦仗着自家老爹能干不务正业的败家行为非常不爽,等到杰拉尔德一死立即就盯上了格洛夫纳下一任家主的位子,格洛夫纳家族内部的反伊莎贝拉势力也是这人在扛旗,在他看来不将伊莎贝拉控制住自己想要争夺家主根本没戏。
第二位是南十字城贸易公会的公会长,这位说是公会长实际上在南十字伯爵失势之后就几乎成了这座城市的市长。让霍雷肖一个当兵的去打仗他擅长,让他管理城市属实有点业务跨度太大了,于是这位乱世枭雄趁着南十字城管理混乱的时机乘势上位,借助海军方面对自己的信任架空霍雷肖篡夺了城市的管理权。
附带一提,这位能得到霍雷肖的信任是因为王国海军在进行大扩军的时候几乎把自己的家底都押了上去,如此激进冒险的行动在国王倒台之后也得到了丰厚的报偿——三分之一的王国海军军官都被这位仁兄重金收买成了他的人,也正是因此他才有机会出现在这儿。
第三位则是在战争开打之后重金投注军工业的卡杜根家族分家家主斯嘉丽·汤普森,这个爱冒险的女人对伊莎贝拉的态度非常复杂,既感激她让卡杜根家族一分为三让自己能够掌握这三分天下中的一支,同时又憎恨伊莎贝拉夺去了她原本可以拿到一个完整的卡杜根家族的机会。
等到战争开始,伊莎贝拉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建立了南部军工联合体,同时将伊莎贝拉视为偶像和仇人的她便不顾老家主的劝说将手头所有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全都砸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次的风险投资非常成功,席卷全大陆的战火让她的汤普森家族从军工业中赚了个盆满钵满,同时现任温普顿议长对伊莎贝拉的唯唯诺诺也让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野望。
既然伊莎贝拉能够做得到,同为女人的自己为什么就做不到?偌大一个温普顿与其让那个伊莎贝拉的傀儡把持,还不如交给自己来发扬光大!
怀揣着这种奇怪的胜负心,斯嘉丽毅然决然地抛弃卡杜根家族在一分为三后便始终与北方保持的良好关系,选择了站在跟约维克打对台戏的邦纳家这边赌一局大的。
显然这位野心勃勃的女子没听说过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卡杜根家族虽然一分为三看似分道扬镳,老家主在拆分家族的时候却刻意保留了部分史蒂夫那一系的人手暗中分散在另外两个分家之中,防的就是日后有哪个不肖晚辈利令智昏再次跳出来跟伊莎贝拉作对。
你可以说老卡杜根做事稳健落子无悔,也可以说这老不死的丧失了进取心不愿意再冒风险,无论如何有了这些暗子潜伏在另外两个分家中监视动向,斯嘉丽前脚走进邦纳家的营盘,后脚史蒂夫就把报告书送到了伊莎贝拉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