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知道伊莎贝拉小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叛徒呢?”见伊莎贝拉半天不吭声,盖乌斯为了把话题延续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我想先听听大公子的想法。”没想到伊莎贝拉开口就把皮球踢了回去,“既然是大公子‘设计’让这些叛徒暴露真身,想来您也应该考虑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
“这个嘛……”见问题被抛回来盖乌斯抓瞎了,这段儿该怎么回答哈德良没教啊!
在哈德良的认知之中,自家兄长肯定是老早就已经想好了完美的对策,之所以还让他把想法解释一遍不过是给他成长和挽回错误的机会而已,因此哈德良说给盖乌斯听的全都是计策但没有决策,这位二公子也是狠狠地记住了自己肆意妄为的教训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于是盖乌斯就面临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现状——出卖南方商人换取伊莎贝拉谅解的策略本身是哈德良提出来的,但采取这个策略之后要如何处置南方商人需要盖乌斯来做决断,可他懂个屁的决断?
“大公子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以您的智谋哪怕是一些听起来离经叛道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现在都还只是商谈阶段嘛,自然是畅所欲言。”以为盖乌斯是觉得自己的主意对方不太好接受,伊莎贝拉又追加了一份免责声明。
“那就,先放着?”让大脑空空又天性无争的盖乌斯为了自保出卖别人还行,可在出卖旁人的时候还喊打喊杀,原谅以盖乌斯的道德水平他实在做不出来。
“先放着?”伊莎贝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双眼,仿佛要通过这扇心灵之窗挖掘出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不管伊莎贝拉怎么看,她在盖乌斯眼里瞧见的都只有一潭死水,这显然不是盖乌斯的真实情绪,只能说对情感的伪装已经成为了对方的本能,如果将他送去少校的世界去,光凭这一手表情控制高低也能混个王牌特工当当。
“不行吗?”被这么死盯着的盖乌斯心里慌得都快变成尖叫鸡了,可谁让他一紧张就浑身僵硬不听指挥呢?
“好,那就先放着。”伊莎贝拉犹豫片刻还是收回目光放弃了继续探究,自己是带着宁可让步的诚意来谈判的,过于咄咄逼人不符合既定战略,而且那些早早就跳出来的南方商人在她和盖乌斯面前不过跳梁小丑罢了,真想收拾什么时候不能动?
脑中思绪飞转,盖乌斯要把这些人放置着不动的意图伊莎贝拉多少能推测出来一二。
首先盖乌斯那什么主动钓鱼执法的托词伊莎贝拉是一个字母都不带信的,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双方达成和解让邦纳家出面去钓鱼那些反对派然后一网打尽确实是引起动荡最小也最彻底的手段。
设想一下吧,当一群野心家凑在一块儿谋划着怎么推翻伊莎贝拉的执政时,他们簇拥的老大实际上却是伊莎贝拉的合作伙伴,他们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会通过邦纳家的渠道提早送到伊莎贝拉手中,到时候不管是布下饵料助长他们的狂妄还是设置陷阱削弱他们的力量,最后还不是全凭伊莎贝拉和盖乌斯两个人的态度?
而那三个首先主动跳出来向盖乌斯摇尾巴的商人势力正是其他隐藏得更深的野心家眼中的风向标,他们被迎头痛击会立即惊动水面之下的那些势力,而他们被盖乌斯表面上接纳甚至从中获取了一定的好处,才会让更多牛鬼蛇神闻着味道主动现身。
先放着,好一句轻描淡写的先放着!这不就是妥妥的放长线钓大鱼嘛,比起现在就收拾掉这些刚露头的老鼠,让他们自己出来排排站吃枪子儿可是要阴狠得多也省力得多。
想通这件事的伊莎贝拉顿时眼前一亮,自己决定对盖乌斯让步些许的决策果然是正确的。
作为一个日三省吾身的智者,伊莎贝拉很清楚自己的强项和弱点,她的强大之处在于堂堂正正以势压人的阳谋,敌人就算看破在煌煌大势面前也避无可避,而弱点则在于阴谋方面的不足,如果在势成之前的蓄势阶段被人用阴谋破坏,就算是她也只能被迫放弃原计划采取守势。
如果自己有黑暗贵公子这位玩弄阴谋诡计的祖师爷级人物辅助,那就真是阴阳合璧天下无敌,伊莎贝拉可以放心蓄势将一切毒镖暗箭都交给盖乌斯去抵挡,等到大势已成胜局已定的时候,有盖乌斯暗中出手也可以避免很多光靠自己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人在地下室的黑暗贵公子自然不知道伊莎贝拉此时的思维高度已经拔到天上去了,他还在奇怪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自己只是随便提了一嘴就被对方接受了。
“好,大公子的诚意我看见了,我伊莎贝拉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大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虽然不能说全部应下,只要不牵涉到原则问题我都可以答应。”一通自我脑补之后已经把盖乌斯的话语当成释放善意的伊莎贝拉看起来轻松不少,最近肩膀上的沉重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一个能力不亚于自己的人愿意主动合作帮她填这个天坑能不轻松吗?
也正因为这份轻松,伊莎贝拉很阔气地给了盖乌斯一个承诺,她以为自己是投桃报李,盖乌斯觉得这人是大脑有恙。
“……真的什么提议都行?”当然送上门来的善意盖乌斯是不会拒绝的,何况他也的确有个自认为很难办的想法一直憋在心里。
“大公子先说说看?”见盖乌斯面目严肃不像玩笑模样,伊莎贝拉就知道接下来这个要求可能牵扯甚大。
“首先我问一句,接下来狮鹫王国的国王还是我没错吧?”盖乌斯忐忑不安地瞥了对方一眼,反问道。
“那是自然。”伊莎贝拉回答得很痛快,只要对方不与自己为敌,她就不打算撕毁当初的分赃协议。
“既然我是国王,那么这个国家的都城应该设置在哪儿由我这个国王来决定应该没问题吧?”伊莎贝拉痛快的回应让盖乌斯心里多了三份底气,他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当然是……嗯?大公子是想要迁都?”差点被盖乌斯给顺过去的伊莎贝拉话说到半路突然一愣反应过来。
“是啊,你看王都和王领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继续把这里作为都城合适吗?”盖乌斯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怕了格里芬尼亚家族那些下落不明的遗产有朝一日在自己屁股底下爆炸才决意迁都,于是他小脑瓜子灵机一动提起了如今王都被战火摧残之后的惨状。
“这……您说的有道理。”伊莎贝拉仔细一想,好像法班缇娜还真就不再适合承担一国都城的作用了。
自从王领被战火点燃以来,短短两年功夫此地至少经历了两拨天灾三场人祸,哪怕王领的自然禀赋非常富庶,在过去的贵族庄园经济体系被彻底打破并且大量平民或死于非命或流落他乡后,想要让王领恢复到灾难之前的状态没个二三十年根本就不可能。
可过去法班缇娜百万巨城的繁荣是靠着整个王领的供奉支撑起来的,如今王领已然破败不堪而王都自身也在那场大火后损毁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市区面积,继续坚持选择此地作为都城那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恢复城市的正常运行?在王领恢复生产期间那长着六十多万张嘴却没几个会种地的王都灾民难道要一直靠南北两边出粮食养活?
更不要说法班缇娜之所以有如今的繁荣除了因为它是王都之外还是曙光教派的圣城,能够在卫生科技水平很低的情况下容纳百万人口健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全靠曙光教廷的净化神力来维护,你可以指责教廷之前犯下的诸多恶行对不起人民群众,唯独这个贡献是谁来都不能够抹杀的。
可如今曙光女神已经凉得透透的,教廷的残党比如圣骑士团也随着曙光的彻底陨落变成了一群精神濒临崩溃的普通人,如果继续定都法班缇娜,等到城市恢复到正常的人口规模,沿用旧卫生体系的城市定期性爆发瘟疫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不知道大公子属意那座城市作为王国的新都城呢?”越想越觉得迁都真是一桩妙棋,伊莎贝拉看着盖乌斯的双眼都在发着光。
“额,海尔森如何?”盖乌斯为难地挠挠头,苦思冥想之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好像就记住了这么一个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