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海神教会和龙王教会这对儿冤家一起叫来,伊莎贝拉是故意的。
海神教会在老窝子守墓人群岛遭联合舰队攻陷之后元气大伤,一度在阳光海岸和白垩湾被打成了非法信仰,就连一直给海神提供稳定信仰的帝国海军也改弦更张转投了龙王那边,直到曙光女神在法班缇娜被确认陨落,伊莎贝拉组建的王国临时政府才勉强恢复了海神信仰的合法地位。
可失去了的东西想要再重新拿回来哪儿有那么简单?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少数老少边穷地区的海边渔村还维持着古老的海神信仰,而且随着海神教会的崩溃和龙王教会的扩张,海神的信仰版图还在持续缩水中。
所幸海神是个很理智的老阴逼,在意识到继续跟伊莎贝拉敌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吃亏之后,便立即命令残存的教徒向对方释放了和解的意愿,伊莎贝拉也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双方的和平。
不是伊莎贝拉不记仇,而是将一尊神明给逼到绝路上得出的损益不成比例,伊莎贝拉要防备的对手能列成一张长长的单子,在这张单子上面海神连前百分之五十都进不去,也是逼格掉尽了。
相反地,留着海神信仰继续苟延残喘很适合拿来平衡日益膨胀的龙王信仰,尽管如今的南海龙王并未像其他东方神明那般过河拆桥,从帝国海军的割据独立和龙王在沧澜金山事变中默不作声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这位神明同样是个只讲利益不讲道义的主儿。
之所以不作为,不就是在等着伊莎贝拉这位未来的智慧与战争之神给出收买自己的价码?
留着海神,起码这场招标里还有两方竞标者,若是将海神的势力赶尽杀绝,谁都难保龙王那边会狮子大开口。
“我之所以请二位过来,主要是为了商讨不久之前东方的那场变故,具体是什么情况两位都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过了吧?”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伊莎贝拉开口道。
“当然。”张伯伦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自从攀上龙王这节高枝他的人生就走出了一条大阳线,心气比之以前被海神教会安排到前线去做苦累脏活时候要高多了。
“额,这个嘛……”海达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一丝尴尬,自从跟伊莎贝拉正式敌对他们海神教会就跟得罪了厄运女神似的,曾经也算得上一方中坚势力的教会如今底蕴十不存一,大家光是为了维持生活就已经竭尽全力,哪儿还有闲心打听龙王地盘上发生了什么?
“史蒂夫,把发生在沧澜那边的事儿跟海达祭司讲讲。”伊莎贝拉也没介意海达的尴尬,说起来海神教会如今混得这么惨主要责任还在她身上,再摆出一副得便宜卖乖的嘴脸就太招人恨了。
“是,大人。”史蒂夫冷着脸点点头,简明扼要地跟海达说明了沧澜金山两国的政变。
“情况我了解了,可是我们海神教会要如何提供帮助呢?”沧澜洛家和金山陆家背后站着伊莎贝拉这事儿海达还是知道的,只是以如今的海神教会能够提供的协助微乎其微,这让习惯了十几年来都以强势姿态压人的海达极为不适应。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现在的海神教会的确急需跟伊莎贝拉控制的新王国重新弥合关系,考虑到海神在这场三角谈判中是最弱势的一方,她还不得不拿出殷勤的态度来讨好这位名为国相实际上比国王权力都大的少女。
“张伯伦祭司,您对东方的局势又有何看法呢?”伊莎贝拉没有搭理面露难色的海达,转而向稳坐钓鱼台的张伯伦询问道。
“看法?哦,我们龙王教会当然会全力支持小姐您的事业,毕竟大家一直都是合作愉快的盟友不是吗?”现在的张伯伦可不是曾经那个为了活命低声下气的哈巴狗了,“不过原则上教会只负责宗教事务,这也是您在王国定下来的规矩,教会贸然打破这个规矩的话……”
“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那不如这样如何?宗教上的事务还是由龙王教会处理,反正沧澜本就是龙王教会传统的传教区域,其余的俗务就交托给海神教会处理,龙王教会只要对他们的行动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了。”伊莎贝拉的嘴角弯起冷淡的笑容,反问道。
“这?!”张伯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有心说两句硬气话让伊莎贝拉认清楚现状,可视线瞥到身旁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的海达,那些话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讲不出来。
作为一个能以叛徒之身在龙王教会混得风生水起的前海神祭司,张伯伦也许没听过“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但他绝对能够领会这句话里面蕴含的精神。
龙王教会能短时间在王国和帝国大行其道全靠伊莎贝拉一路开绿灯,通过某些渠道张伯伦早就得知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姐不仅在操弄世俗政治上手段过人,在神国那边的路子同样野得很!
这一刻张伯伦终于认清楚了一个事实,不管自己在龙王教会里面的地位爬得多高,大小姐永远是你家大小姐,人家的影响力早就超脱于单一的国家政权和宗教信仰之上了!
“张伯伦祭司,吃独食从来都不是个好习惯,你看看我如今的艰难处境就知道让大部分人眼红的后果有多可怕,该不会阁下觉得龙王教会就特殊到能当那个例外吧?”恰当好处地让张伯伦碰了个软钉子,伊莎贝拉这才摊开讲实话,“我能理解阁下的处境,这不是阁下一个教区祭司能够决定的问题,您大可以向龙王冕下直接请示神意,我会耐心等待那一位的回复。”
“可否容我暂时告退?”张伯伦也反应过来这个话题太过宏大了自己把握不住,还是将问题抛给龙王让主上亲自决断的好。
“阁下请。”伊莎贝拉把张伯伦喊来本就是为了给龙王传话,不然区区一个张伯伦根本就没资格接受她的单独召见,伊莎贝拉忙着呢。
“大人,能否容我也暂时先告退?”见张伯伦那边急匆匆地去找家长去了,海达不甘寂寞地问道。
“自然可以。”伊莎贝拉笑着点点头,龙王和海神这对在新大陆建立文明之前就结仇的老冤家要怎么撕扯,她才懒得去插手。
至于两位神眷分别跟自家主上进行了什么样的交流,神国之中又掀起了怎样的风波伊莎贝拉没兴趣也无从得知,就连老狼这个哪儿有热闹哪儿到的货色主动冒出来说要帮她打听打听都被拒绝了,别人家老夫老妻吵嘴你在旁边凑热闹是嫌自己挨揍挨得少吗?
等到张伯伦和海达分别与各自的神明交流完毕,拿到伊莎贝拉面前的已经是海神和龙王私下交流过后的结果,只看伊莎贝拉愿不愿意接受“帮助”的代价。
听完两位祭司的说明,伊莎贝拉发现这两位还挺忌惮自己的,因为双方给出的要求都不过分。
海神那边的要求是撤销王国政府在白垩湾地区对海神信仰的打压,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扶持海神教会重新恢复过去在这片区域的主导地位,相应地海神向伊莎贝拉保证阳光海岸地区的信仰祂不会再碰,这个交易可以由圣战诸神中的其他神明进行见证。
更加强势的龙王同样没有把条件提得太过分,祂的要求是保证沧澜国依然属于龙王的自留地,同时允许龙王教会在帝国所有的海岸线区域进行不受阻拦的传教工作,并要求帝国政府在法理上授予道格拉斯这位帝国海军元帅一定程度的自治权,让他可以不受帝国政府掣肘地长期统治西南和南部两个行省。
作为交换,海神教会和龙王教会将暂时放下分歧共同支援沧澜国的局势,具体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在水路交通线给予伊莎贝拉麾下势力以最大程度的便利、派出或提拔部分神眷支持洛陆联盟抵抗来自于其他东方国家的压力、授意道格拉斯向洛陆联盟提供力所能及的军事协助,并且在必要时刻出手抗住来自于其他东方神明的直接攻击,当然神战开启选择站伊莎贝拉这边的神明也有义务出手助阵。
“很好,这些条件我接受了。”说实话能争取到这个结果已经是超出伊莎贝拉的最低期望了,她答应得非常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