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家伙乍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啊，真有外面传得那么神吗？”盖乌斯的队伍正在进城的时候，威廉将军和他的副官已经站在城楼上等候多时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二人没有露面只是在暗中观察盖乌斯。
“也就那么回事？你是睁眼瞎吗？长着眼睛不会用可以交给有需要的人。”威廉不悦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副官，怎么跟着自己那么长时间还没学会透过表象看本质？
“啊？”被长官一句话怼回去，副官有点摸不着头脑。
“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这位狮鹫的新王是从北线一路过来的，那条路有多难走你又不是没走过，更何况人家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可你看看那位新王身边的随员都是什么精气神？”无奈地叹口气，威廉只得继续指点这不成器的副官。
“这……”光顾盯着盖乌斯本人看的副官这才将注意力分散到随员们身上，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虽然个个灰头土脸肢体语言里写满了疲惫，可脸上的骄傲自豪绝不是做样子能做出来的，仿佛跟在他们的国王身后是什么天大的荣耀。
“那位盖乌斯陛下的生平我曾经跟伊莎贝拉小姐打听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从未走过北线那条路，按理来说已经成为国王的他也不需要冒着风霜雨雪遭这份罪，可他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自己的国土，这般气魄你在其他哪个国家的君主身上见过？”该说是聪明的脑瓜都千篇一律嘛，盖乌斯那些随员能想到的东西，威廉同样也想到了。
“额。”想想自家帝国那位正在潘提翁宫里嫖到失联的皇帝陛下，再想想狮鹫王国上一位差点把这个国家给折腾散架子的先王，副官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有能力，愿意吃苦，人格魅力也足够高，这样的君主谁不敬爱？所以那些随员们才会忍着疲惫摆出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就是为了不给自家的陛下丢人，除了那位伊莎贝拉小姐的部下，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威廉的叹息声更重了，命运究竟是对狮鹫王国有多么偏爱，居然让区区一个狮鹫王国在同一时代诞生出两位横压当代的不世人杰？
“大人，那我们……”听了威廉对盖乌斯的评价，副官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是伊莎贝拉小姐那边的人，别忘了整个第二军团现在是吃谁的饭。”威廉语气很重地提醒道，“对于这位陛下我们的态度是客气招待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可若他想要我威廉俯首称臣，我这一把年岁也不是平白活过来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让人给那位陛下安排接待。”隐约明白了自家长官的态度，副官立即下去通传命令了。
正如威廉所要求的，盖乌斯的队伍来到海伦娜要塞就受到了当地驻军的最高规格接待，大量的约维克商品和生产技术涌入这座要塞甚至让盖乌斯有种自己是不是还没走出约维克的错觉。
但不得不说，闻名天下的约维克黑猪肉搭配着约维克公爵府流传出来的红烧做法盖乌斯天天吃都不会腻歪，喜好重油重盐高糖饮食的帝国官兵也对这道约维克流传过来的菜品打出了一致好评。
“威廉将军，非常感谢您的招待。”风餐露宿之后可算吃了顿好的，盖乌斯差点没在宴会上把自己给撑死，心中对这位待客热情的威廉老将军好感也是蹭蹭往上涨。
“只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就着盖乌斯的吃相面包都能多啃两片的威廉笑呵呵地摆摆手。
在旁边观摩“高手对局”的副官目瞪口呆，谁敢信演出这慈祥老祖父爱护地主家傻儿子场面的主演一位是凶名赫赫的黑暗贵公子，另一位是能止蛮族小儿夜啼的沙场老将？
看不懂，实在是看不懂！
之后威廉和盖乌斯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只是就着海伦娜要塞的经济状况谈了不少闲话，把副官脑瓜子听得嗡嗡的。
威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隐晦地向盖乌斯表达他们第二军团已经跟伊莎贝拉的北方联盟穿一条裤子了，盖乌斯则是在“考察”海伦娜当地的生活质量，如果自己作为客人能得到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也不介意在这里多吃一段时间白饭。
正事不是还有哈德良那个牛马在做嘛，自己只要确保人在帝国不给哈德良机会搞事情的行了，某位读作黑暗贵公子的摆烂国王心情轻松地想到。
就在这般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接风宴席结束了，吃得很开心的盖乌斯甚至忘记了第一时间将索菲娅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出示给威廉将军看，被海伦娜特酿冰酒灌得晕晕乎乎的他拖着满身疲惫回到馆驿倒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目送盖乌斯踉跄离开的背影，威廉将军脸上的慈祥笑容慢慢收起，变成了严肃之色。
“大人？”注意到自家长官的表情变化，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对劲。”威廉眉头紧皱，似乎在苦思冥想什么东西。
“啊？”短短一个下午，副官已经是第二次露出这个懵逼表情了。
“这位陛下在我面前的表现，太不对劲了。”威廉也不知道是在给副官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就算他想表现自己的游刃有余，那也不该连个暗示都没有才对，而且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就好像、好像是……”
“像是在等什么？”副官能当上副官还是有些脑瓜的，比如领会领导精神的能力就很强。
“对，他在等什么！”威廉一拍脑门，“可是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两天之后，威廉觉得自己知道盖乌斯在等什么了，因为巴图鲁率领的怯薛亲兵出现在了第二军团游骑的巡逻范围内，为了不闹出误会巴图鲁还主动跟第二军团这边打了招呼声明自己是来觐见狮鹫王国的国王陛下。
“东方蛮族？是啊，东方蛮族！”得到这个消息的威廉如同醍醐灌顶。
海伦娜要塞距离帝国北部行省距离谈不上远，威廉也知道在伊莎贝拉将大部分西方蛮族重新安置到诺斯博拉领境内之后这片区域就被东方蛮族给接管了，而且这群蛮子还趁着帝国局势混乱的时候浑水摸鱼占领了一部分北部行省的边疆城镇。
相比起在邦纳家统治下局势平稳的西北行省，北部行省堪称引爆下一次世界大战的火药桶，夹在东西两方超级力量之间的东方蛮族和十四军团放在平时那些大佬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他们现在却成了被东西两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县官不如现管，道理就是如此，当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未必不能玩一把以小博大的豪赌。
所以那位黑暗贵公子是算准了东方蛮族意图投靠到伊莎贝拉的阵营中才特意在海伦娜拖延时间等待对方到来，乃至于想要借自己的势跟那位蛮族汗王谈判？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的威廉仿佛大冬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娘的自己想要以拖待变什么都不干，结果还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那位黑暗贵公子手里的一枚棋子了？！
第二军团对那些荒原人的威胁有多大没谁比威廉自己更清楚了，只要威廉愿意出兵大荒原西部就会被闹得鸡犬不宁，就算威廉直接跟巴图鲁明确表示第二军团不会向大荒原动兵，他这边敢说巴图鲁那边也得敢信啊！
这就是个无解的猜疑链，重要的不是我想不想威胁你而是我有没有能力威胁你，而且盖乌斯如今人在海伦娜要塞这个状况本身就让威廉黄泥掉裤完全解释不清楚，第二军团总不能为了向巴图鲁自证清白撤出海伦娜要塞吧？
如果再往后延伸一下，当东方蛮族认定第二军团已经在给盖乌斯办事的时候，其他各方势力会不会也受到巴图鲁的误导误判第二军团的意图？那位黑暗贵公子又会不会借助这波舆论大做文章逼迫第二军团接受他的调遣？盖乌斯也许从来没想过将第二军团收入囊中，他只是利用自己出现在海伦娜这个事实让第二军团这次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罢了。
想到现在应该还在馆驿里吃吃喝喝读小说的盖乌斯，气急败坏的威廉恶狠狠地将手中报告摔在地上。
妈的，我被架到这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