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小兔崽子，耍弄老子好玩吗？！”人被带出去在断头台上逛了一圈、连走马灯都经历过了的杜正海再次见到朝自己笑嘻嘻的陆祁丰，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被骂了的陆祁丰还是那副满面笑容的模样跟洛清流对了个眼神儿，讲真格这事儿他自己都觉得做得确实不地道，若易地而处自己肯定比杜正海骂得更脏。
“就你干的那缺德买卖，人骂你也是应该的，受着吧。”洛清流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们……等等，阁下莫非就是那位沧澜王后？”给两人整得一愣的杜正海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能在军中跟陆祁丰眉来眼去的军装艳丽女子究竟是谁。
“现在不是了。”洛清流摇摇头，“杜将军驻守之处消息比较闭塞可能还没听说？我已经把那个不成器的夫君给休了，所以现在的我不是什么沧澜王后，就只是洛家的洛清流而已。”
“嘶~~”杜正海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妈的自己败得一点不冤，对手一个个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主儿，他这个半辈子就知道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可能斗心眼儿斗得过人家？
“行啦，杜将军也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洛清流轻描淡写地将关于自己的话题揭过，“不过既然杜将军已经认出我来，想必也是知道我洛清流作为洛家的女儿手下有什么本事，大话我不多讲，花点小钱从贵国国都捞出几十号人来还不算特别难。”
“……我有那么重要值得二位如此费心？”此言一出连杜正海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正所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他杜正海何德何能值得洛陆二人如此用心？
“呵，杜将军不如猜猜此战我到底带来了多少人再谈其他？”陆祁丰接话道。
“额，四万人？”杜正海心里估摸了一下，莫非是对方的兵力比自己预想中要少，所以自己才有被捞出来的价值？
“多了，我手头能动用的总共才四万人，就这还得分出一半去防备东洪断我们的后路。”陆祁丰摇摇手指。
“你们带着两万人就敢来打我的定军关？！”杜正海的两只牛眼顿时瞪得老大，他都不知道该说是对方艺高人胆大，还是自己这边实在太差劲了连人家的虚实都摸不出来就兵败被擒。
“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指望能打这么顺来着。”陆祁丰轻叹口气，“我的目标最初只是把那个在南边看海的老畜生叫来北边溜溜，没想到北方军务已经糜烂到了如此地步，然后打着打着就变成当前这幅模样了。”
“这……唉！”杜正海一张老脸憋得酱紫就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人家虽然比较照顾自己的面子没把话说太清楚，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太菜了么？
也就是说其实自己的才能不是有多被看重，只不过人家远征军兵少又打下了远比计划中更大的地盘不得不分兵控制这些占领区，他作为金山北部少有的成建制正规军将领价值就被凸显出来了。
很多时候，个人的价值跟你所处的位置和时机有很大关系，一个出现时机恰当好处的平庸之人往往比一个生不逢时的天才能发挥出来的价值要大得多。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杜正海现在就很巧合地出现在了最合适的那个时机，因此陆祁丰和洛清流才不惜动用洛家在金山国内的情报网出钱出力捞他全家，只为了让他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阵前倒戈为二人效忠。
“我明白了，只要二位让我见到家人平安，在鬼门关上已经转悠过的贱命一条而已，赔给二位便是。”大致理解了现状的杜正海轻叹口气，也不再端那个忠勇烈士的架子。
反正他对金山王本来也没有多忠诚，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之禄终君之事罢了，既然金山王看不上他杜正海还在广信按兵不动，他就算倒戈卸甲降了陆祁丰又如何？
作为金山国武将中的高层之一，金山王对陆家谋划的那些破事杜正海隐约间有些耳闻，排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狗都不信的君臣纲纪杜正海也觉得金山王属实做得不地道，从朴素的个人道德考虑人家陆祁丰借兵报仇也是应该应份。
“当然可以，杜将军只需在营中等候些时日即可。”见杜正海不再纠结，陆祁丰便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帮对方解开了身上绳索，又叫来营中医师为杜正海看伤并大摆筵席招待。
对于这些礼遇杜正海都心安理得地受了，正所谓生活就像被那啥，既然你反抗不得不如干脆躺下来好好享受这个过程吧。
这时候被远征军击溃的溃兵已经带着参军副将兵败身死主将陷于敌阵生死不明的噩耗开始四散逃窜，远征军那边也没刻意收拢追赶只是阻拦他们不让靠近那两座山寨，很快消息就被带回了定军关。
一时之间群龙无首的定军关人心惶惶，说话算数的两位将军全都没了，剩下一堆小鱼小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没有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选。
最后还是军中的督粮官、牙门将等几个勉强算是中间管理层的偏将裨将凑合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连主将亲自出马都遭了算计，自己再行出兵跟上门送死没啥区别，不如干脆紧闭关门躺平摆烂，守得一时安宁便算一时罢。
定军关那边是这个情况可让山寨里苦等救援的两位傻了眼，等到陆祁丰大军折返并且大大方方地将抓来的战俘摆在山脚下溜了一圈，山上的两位愈发绝望了。
“唉，眼下如何是好？”天荡山寨再次召开的军议会上一片愁云惨雾，还混杂着大老爷们儿许久没有洗过澡产生的浓郁味道。
一如既往地没人吭声，不过从下面那些将校们的微表情看得出来大家都想投只是不好开口，他们金山陆军素质再次好歹也是当兵的，主动投降这种事谁都难以启齿。
守将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原来大家都想投只是缺个站出来挑明顶缸的，能担任这个角色的除了他这主官之外舍我其谁呢？
“打又打不过，守又守不住，不如干脆投了吧。”到底是已经逃过一次的人，提出投降的时候守将心里真没那么多负担。
下面的军官们默默点头，除了理所当然的沮丧之外这些人脸上更多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天荡山寨就这么在没有跟远征军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开门投降了，陆祁丰对这些识时务的本国军队也没有苛待，只是收走了他们的大部分兵器安置在天荡山脚重新扎营，然后一把火烧了天荡山寨。
眺望着不远处山峰上冲天的火势，依靠提前囤积水源情况还不算那么糟糕的定军山守将便知道留给自己选择的时间不多了，那把大火更像是远征军催促自己抉择的信号，如果自己不识相下场很可能不会很好看。
陆祁丰这把大火算是将已经事实上成为孤军的定军山驻军所剩不多的士气给烧得见了底儿，第二天在经历过一场与天荡山上别无二致的军议会之后，定军山守将也有样学样举起白旗，然后不久之前还在这两座山头上指点江山的三位将军就这么在远征军营中重新聚首了。
“啧，怎么连你也……”看见天荡山守将不奇怪，连杜正海也在这儿属实让定军山守将有些难绷。
“我是带兵来救你们的。”一条胳膊还挂在绷带上的杜正海嘴角一抽，“结果你俩可好，我被人家重兵伏击的时候你们就被区区一千虚张声势的疑兵给吓得闭门不出，你还好意思鄙夷我？”
“额。”定军山守将给怼得说不出来话，这事儿确实他们有错在先，严格意义上讲还是他俩把杜正海给坑了。
不过之前又是杜正海强迫二人在山上安营扎寨才导致二人被困山头的窘境，大家只能说是乌龟笑王八一个鳖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