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正在距离前线不到十公里的临时指挥所里焦急地等待着不可能到来的援军的韩光琦,突然发现自己的副将带着一群亲兵冲进了帐篷。
“大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前方实在是顶不住了!”好在副将并不是想把他抓起来卖国投敌,正相反副将是担忧韩光琦的安全又怕他犯倔不肯走,于是自作主张直接带了亲兵来绑人走。
“不,我不走!援军马上就会到我为什么要走?!”果不其然韩光琦挣扎着不愿意离开,在他看来兵力是自己这边略占优势,只要伊河防线上的军队赶回来救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人,援军不会到了!”心急火燎的副将直接跟另一名亲兵架起了韩光琦两只胳膊,“他们到现在都没出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帝国人发动这场进攻是早有预谋,伊河沿线那些部队早就被人拖住了!”
副将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糊在韩光琦脸上让他头晕目眩却又醍醐灌顶,副将说的东西他作为主将会不知道吗?韩光琦只是不愿意承认九昌国图谋了几百年的七河郡就这么轻易地再次丢失在自己手里罢了。
“大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啊!”看着呆愣的韩光琦,副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唉,让前线部队交替掩护,我们撤退!”看看身后的七河郡地图又看看满眼殷切的副将和亲兵们,韩光琦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他这条命令下达不久,正率领着龙骑兵猛攻九昌军阵地的哈尔西就感觉到对方的抵抗力量出现了明显下降,这让哈尔西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撤了。”哈尔西的性格很暴躁但并不自大,他知道自己只是占了骑兵在大平原上发动突袭的先手优势,也从来没指望过就靠这一万骑兵便能歼灭韩光琦的指挥中枢,所以从最开始他的战略目标便十分明确,那就是用最快速凶猛的进攻逼退韩光琦。
现在这个战略目标已经达成,哈尔西的冒险即将迎来收获阶段,如今正有两颗鲜艳的果实等待着他去采摘,但时间有限他只能二者选其一。
要么部队继续向北开进抄伊河沿岸敌军的后路,配合正在炮火压制敌军的己方部队将这支敌人给包圆,要么折返南下与伊莱辛汇合,大家一起把梨河防线上的九昌军给干掉。
如果单单从计算战果考虑,伊河那边无疑会获得更大的收获,但同时由于缺乏水军配合帝国军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取胜,相对应地战果较小的梨河防线因为有湖民水贼帮助帝国军已经成功渡河,伤亡会小得多。
沉思片刻之后,心态从将才成长为帅才的哈尔西选择了那条损失较小的路线。
得到哈尔西没有追击的消息,韩光琦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心疼,好歹也算是九昌名将的他知道梨河防线那边已经无可救药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果断舍弃七河南部立即与伊河防线的部队汇合,运气好的话还能重组另一道防线保住北边的半个郡。
等韩光琦狼狈不堪地带着幸存的机动部队和伊河守军与帝国军脱离接触时,梨河方面的九昌军队已经完全被帝国军和湖民水贼包围,面前是帝国的堂堂之阵,背后是哈尔西的虎狼之师,河道上还有阴诡狡诈的湖民水贼,统帅这支部队的将领抵抗了不到两小时就心态崩溃选择了投降。
对于韩光琦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局面,如果梨河那边能多拖延哈尔西几天,他还能让士兵重新构筑出一道临时防线来抵挡之后可能发生的战斗,但梨河防线败得太快让韩光琦完全没时间去亡羊补牢,带着九昌最后的主力部队在无险可守的大平原上跟帝国军打一场正面野战,那等于是葬送国朝国运。
为了不成为九昌国的历史罪人,韩光琦只能咬着牙一退再退,哈尔西那边也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二者的追逃游戏没多久就推到了葫芦关前。
望着前方那道熟悉的九昌国门,韩光琦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欲哭无泪。
当然,前线大败七河郡失守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昌都城,惊闻噩耗的九昌王当场昏厥半日才被御医手忙脚乱地救醒,等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外面跪了一地的朝臣口口声声要求九昌王惩治丧师失地的韩光琦,大有一副你不把韩光琦弄死咱们就一直跪在这里的态度。
对于这些“忠心耿耿”的朝臣九昌王只是报以冷笑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韩光琦在前线打了败仗固然有错,但责任更大的不正是那些自家生意被临邱人抢了于是不断鼓噪从前线抽调兵力去边境上去打那狗屁的贸易战的朝臣们吗?
之所以这些人连自己昏迷都顾不上就过来逼宫,一来是想把自己的责任给摘出去免得承担连带责任,二来韩光琦是九昌王一路从寒微提拔起来的心腹,朝臣们看不上这个“臭丘八”韩光琦也懒得搭理这些酸腐的朝臣,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名正言顺落井下石的机会,朝臣们不上来踩一脚才叫怪了。
“呵,诸位爱卿口口声声说让寡人惩戒韩光琦,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国朝的军队有一大半都还在他的手里,寡人的圣旨送到葫芦关你们觉得韩光琦是乖乖回来领死的概率大,还是他带着军队到昌都清君侧的概率更大?”被朝臣们吵得实在烦了,九昌王冷冰冰地抛给朝臣们一个问题。
“这……”听九昌王这么说,朝臣们全都蔫了。
是啊,韩光琦打不过帝国人那也是九昌国里最能打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人家正带着主力部队屯住在前线呢!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九昌王跟韩光琦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铁,圣旨发过去韩光琦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九昌王要杀他而是他们这些跟韩光琦不对付的朝臣在闹幺蛾子了。
韩光琦不会反对九昌王,可不代表人家面对他们这些朝臣同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还有谁坚持要惩治韩将军的?站出来,这份圣旨寡人就交给那位耿直的爱卿去送了。”看着怂下去的朝臣,九昌王又问道。
“额……”朝臣们没一个敢吭声的,之前他们叫嚷得有多喧嚣,现在就有多安静。
“哼,既然诸位爱卿都那么惜命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别打扰寡人休养身体!”九昌王厌烦地摆摆手,示意御林军赶紧让这些碍眼的货色消失。
于是在御林军客气的动作下,过来御前闹了一通的朝臣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请”了出去,弹劾韩光琦的浪潮也不了了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眼下最紧要的麻烦根本不是怎么处置韩光琦,而是九昌两面作战的局面要怎么解决。
要么葫芦关那边让韩光琦带着新败的残兵继续顶着,其余军队继续跟临邱人在边境上玩儿捉迷藏,要么就此对临邱认怂乖乖让九昌成为临邱货物的倾销地,以此来换取临邱对九昌的各种支持。
正如所有历史悠久的政府一样,九昌国内很快就这个问题吵成了一锅粥,其实明白人都清楚那两拨人之所以争吵很大程度上都不是因为他们担心国家命运,而是政敌支持的意见他们就必须要反对,否则自己这个摊子便要散伙。
最后还是得强撑病体的九昌王出面一锤定音,临邱再怎么不地道好歹也是血脉通源的东方盟国,向他们认怂总比葫芦关再次被帝国铁蹄踏破合适吧?如果葫芦关真的再度失守,他们九昌国日后也别在国际场合混,自己找根面条吊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