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的到来，史蒂夫局长，我是帝国夜枭的首领，您可以叫我的代号头雁。”帝都欧雷德城郊一处偏僻的公馆内，夜枭组织的首领低调地接待了这批来自于王国的同行。
尽管如今的帝国属于落地凤凰不如鸡，曾经超级大国的架子还是很难放下来的，所以玛蒂尔达没有亲自出面接待史蒂夫而是派出了身份对等的夜枭组织来安置。考虑到二者在职权上的相似性，在尤里乌斯三世面前练出了察言观色本领的玛蒂尔达觉得这两方应该比自己更加聊得来。
这就不得不说玛蒂尔达有点想当然了，夜枭首领头雁和史蒂夫两人都属于那种性情比较冷峻的冰块人，简单进行一番业务对接之后二者都没有跟对方深聊的意思，毕竟二人手头掌握的机密情报太多了，随便说点什么都有可能被对方套话，受过严格反情报训练的他们怎么可能会给对方下套的机会呢？
所以在外人看来，两个情报头子的会面多少有点话不投机的感觉，好在这两位都是不讲形式主义的务实派，头雁没觉得自己的接待存在什么问题，史蒂夫也没认为遭到了帝国方面的怠慢，一场简单且多少沾点尴尬的接风宴席之后，两人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当前国安局和夜枭的首要任务是确定那些帝国中央政府管不到的边边角角到底有多少自由信徒滋生，听起来不像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任务但实际执行起来麻烦重重，夜枭组织之前无法独立解决这个问题，主要就是因为现下帝国政府对领土的控制力早就大不如前。
在过去的帝国，朝廷控制地方的手段主要有三个——首先是无处不在的当地驻军，这些未必有多能打但绝对好战的地方军团如同一群饿狼每天都在搜寻着建立战功的机会，而能让他们拿来表功的战利品往往就是本地老乡的人头，有这么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在卧榻之侧威慑，除非完全活不下去帝国平民几乎不会选择造反。
然后是由战功贵族搭建起来的勋贵体系，这些退伍军官和老兵本身就是十分武德充沛的一群人，在建立了足够功勋获准退役之后作为奖励他们被指派到地方城市和乡村成为当地的总督和执政官。
因为原则上帝国法律不允许荣退官兵在家乡就职，勋贵们朝自己管理的封地下手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千年以来勋贵们来到地方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组建起一支能打听话的私兵对本地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即清除前任地方官的影响也有武力威慑本地民众的意味，在他们的高压统治之下小老百姓很难支棱得起来。
最后一道保险则是由帝国文官系统组建起来税收体系，别看那些四处游走的征税官貌似只是收钱办事的职业官僚，实际上地方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从税收金额的变动上率先察觉出来。
一处地方的税金骤降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无论天灾还是人祸肯定都不是帝国政府喜闻乐见的场面，察觉到异常之后税收官往往会第一时间上报给当地政府和情报机构，然后这些上级机关就会派出人手进行或明或暗的调查，争取在事情闹大之前率先扑灭不稳的火苗。
这套磕磕绊绊运行了千年也没出什么大BUG的统治体系保证了帝国能以最低的行政成本控制覆盖小半个大陆的广阔疆域，因此受益的历代皇帝和历届政府抱着房子不漏雨就不用去修的态度从未想过进行政治改革，直到一场解体战争彻底将帝国“古老而光荣”的统治构架给拆成了散件。
在眼下的帝国政府控制区里，除了遭受战争破坏最小的中央行省还勉力维持着旧体系照常运作之外，其他地区基本上都处在听调不听宣的军管自治状态下。散落于各地的帝国军团一边靠盘剥驻地维持着军队运作（主要是现下的中央政府掏不出那么多军费），一边忙着抗击外敌或者镇压内乱，导致中央与地方之间的联系微乎其微。
就拿哈尔西的军团为例，在搞定七河郡之后这地方就几乎成了哈尔西一手遮天的独立小王国。从当地收上来的粮草和赋税都被首先拿来供养哈尔西军团，然后是拿来兑现哈尔西向湖民承诺的经济援助，最后剩下的那点残羹冷炙才会被送到帝都表示他对中央政府聊胜于无的忠诚。
如此一来中央政府税收锐减，外派军团自己搞定军饷一个个都不怎么听指挥，曾经能够对外派武官起到牵制作用的地方勋贵和文官系统不是被战乱清洗掉了就是被玛蒂尔达清洗掉了，整个帝国处于一个藩镇割据各行其是的糟糕状态下。
没有了地方行政的支持，夜枭组织就是再神通广大也很难如组织最鼎盛的时候那样完全掌握地方情报。尤其是那些武官出身的割据藩镇本来就很缺乏管理才能和经验，他们所谓的管理除了收税和征兵几乎什么都不管，这些军头连自己的地盘也未必能够做到有效控制，就别说协助中央政府将权力下放到乡镇这么低的层级了。
更别提不少藩镇打从心眼里就不信服玛蒂尔达这个宫廷官僚出身靠外来支持和政变上台的权臣执政，所以对中央的命令与“协助”始终都抱持着非暴力不合作乃至明晃晃的警惕，要不是玛蒂尔达的后台伊莎贝拉拳头足够硬让这些军头们投鼠忌器，他们早就率兵上洛去找尤里乌斯三世痛陈利害了！
听完夜枭首领的诉苦，史蒂夫也不由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想到十年前还强盛如日中天的帝国在一场战争之后就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就这个散装程度简直跟伊莎贝拉崛起的旧王国有个一拼，而且相比起或多或少还能够被中央以各种手段制衡的地方贵族，那些军头大老粗们可难对付多了。
“就如我刚才跟您所说，各个外派军团对我们夜枭的存在都十分反感，哪怕是对中央政府态度最友善的三大将在和我们接触时也多有防备，我们的人明明是在帝国领土上活动搞得却像在敌国土地上一样，这种状况令侍从官阁下和我都伤透了脑筋。”夜枭首领叹气道。
“所以你是希望借助我们安全局的招牌进入地方，因为那些军头都比较忌惮王国的力量，打着我们的旗号行事反倒比用你们自己的名义更方便行事？”听完对方的话史蒂夫感觉这事儿简直荒谬，本国情报机关的名头在本国土地上甚至不如外国情报机构好用，这特么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我是有这样的计划，就是不知道贵方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了。”夜枭首领那边也挺尴尬的，自从夜枭组织成立以来他们还在同行面前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阁下的提议我可以接受，但我有我的条件。”考虑到国安局在帝国方向上人生地不熟有夜枭这群地头蛇协助办事效率会高上不少，史蒂夫并不打算拒绝对方的提议，“我们国家安全局毕竟是明面挂牌的情报机关代表着王国的脸面，贵组织在借用我们的名义行事时行动队中至少得有一名我方人员在场以保证国安局的声誉不会受损，当然我方在帝国独立行动时也允许贵组织派出观察员参与，这个条件阁下能够接受吗？”
“没问题，本来就是联合行动嘛。”夜枭首领也没天真到认为史蒂夫会随随便便就将国安局的招牌丢给自己到处去用，眼下这个条件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那么下一个话题就是……暗夜教会方面我们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进行接触？？”敲定了双方的合作方式之后，另外一个令两人都头疼的议程被提到了台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