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各位小时候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呢?比如弄上一壶开水直接朝路边的蚂蚁窝灌进去,又或者将好不容易捉到的蚱蜢一根一根地掰掉腿脚和翅膀,然后再把已经变成虫棍仍在奋力挣扎的它丢到从炽热洪水中幸存下来的蚂蚁窝前笑嘻嘻地看着这些小家伙们将受害者分食殆尽。
当然也许你生于网络时代没什么机会接触那些野生小动物,小小年纪就被科技的洪流席卷成为了PC玩家和低头族,但王者农药小学生堵着泉水反复杀或者在CS对手的尸体上跳舞之类恃强凌弱令人不悦的过分行为总干过一件吧?
热爱站在道德高地上吹冷风的假道学会批判这些孩子天性残忍,满心想着收钱开课的“教育家”会怒斥家长的教育不力,只是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从来都不会告诉你,恃强凌弱乃是动物性中再合理不过的一部分,就如同你家养的乖乖猫咪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会把捉来的老鼠玩儿得昏头涨脑再动口吃掉那样。
何况,大人的世界就真的那么文明吗?的确绝大部分成年人不会把偶尔抓到的虫子拆成散件喂蚂蚁,但他们用来对付同类的手段要远比孩子要残忍得多也狡诈得多,只不过这一切可怕之物都被盖上一层温情脉脉的文明外衣,用层层道德裹挟和绑架包裹住了弱肉强食的中间内核罢了。
哈德良的难能可贵亦或者令人毛骨悚然之处就在于,这小子直到成年都没有丢弃那份属于孩童动物性中的“清澈的残忍”,不是他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需要虚伪矫饰,而是骨子里面就透着一股愤世嫉俗他不屑于用成年人的虚伪去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在邦纳家见惯了社会的黑暗,这个长大的孩子坚信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人类文明的底层逻辑,自己遵循这份逻辑行事又有什么错处呢?
这也就是为何哈德良敬佩且羡慕兄长“优雅的残忍”却从来不会去主动效仿,他知道自己学不来也不想去学,兄长或许会为此乐在其中,自己跟着照做除了东施效颦就只剩下压抑自我的痛苦。
就这样,哈德良成了一个令人侧目的异类,一个站在英明君王身边作为反面陪衬的残暴弟弟,人们会在低眉顺眼经过他面前之后暗戳戳地议论他的离经叛道,而从来不在乎社会舆论的哈德良只是欣赏着他们的虚伪嘴脸乐在其中。
起码,自己活得很开心不是吗?
“头儿,这都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啊,咱们是不是跟西方佬的队伍错过了?”停下行军防备着袭击的卫阳游击队开始有些躁动,嗑药赋予了他们在药效失却前近乎无限的精力,同时也极大地恶化了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削弱了他们作为丛林猎手的耐心。
而世世代代生活在梵登森林里的动物们都知道,耐心才是这片土地上的制胜法则,强大或许会让你在森林之中横行一时,但当森林中诞生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又或者时光逐渐将力量从你的身上剥离时,伴随着力量的傲慢反而会成为生存的障碍。
“也是,总不能在这儿没完没了地等着,让斥候沿着痕迹找找,我倒要看看是咱们被这支精锐吃掉还是咱们吃掉这支精锐。”曾经很稳重的队长在药物带来的虚伪无敌感加持下也渐渐失去了对未知的敬畏,就仿佛那个因为眼部结构的特殊性看什么东西都比自己小的大鹅无畏地胆敢向任何东西冲锋。
他们都已经击溃了两个西方佬的千人队自己还没受什么损伤了,就算敌人派出来精锐小队猎杀自己又如何?最后是谁猎杀谁结局还不一定呢!
就这样,在药物加持下自我膨胀的游击队毫无防备地走进了哈德良给他们设计的“游乐场”。
“嗖~”一个正在调查军靴脚印的卫阳斥候忽然感觉一阵失重,人已经被藤蔓编织起来的套索给吊到了半空中。
“别慌,我来救你!”不远处惊讶的同伴连忙赶过来想要救援,却看见了战友眼中正在不断放大的恐惧。
“呼!”背后的阴风宣告着死亡阴影的降临,根本来不及躲避的同伴仿佛被一头公牛撞上,体腔里的五脏六腑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破碎,原来是一处被触发的绊索激活了挂在密集枝条中的原木,将他整个人撞飞之后又去势不改地直冲那位被吊在半空的斥候。
与此同时,其他游击队外围的士兵也纷纷遭遇不测,有的人落进了被草皮遮掩下面全都是削尖木刺的陷坑,有的人踩中了护卫骑士设置的绊雷,半个身子都被破片手榴弹炸得血肉模糊,有的人一脚踩空陷进去半条腿,拔出来时腿脚已经被涂抹了毒草汁液的木签扎得血肉模糊,还有人莫名其妙就被黄蜂巢砸到了头,现在正被愤怒的蜂群追得满地乱窜。
隐身在侧的哈德良对这一幕幕或血腥或滑稽的场面看得乐不可支,这才是他丢下大军跑来梵登森林里闲逛的目的,有时候个人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的。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游击队的警惕,尤其是那些五脏破碎吐血不止的、四肢受创血肉模糊的乃至于被大黄蜂叮得满头包的受害者挣扎着逃回本队时,强烈的不安氛围立即冲淡了之前屡战屡胜积累的如虹士气。
“怎么样,你们看见敌人了吗?”莫名其妙就损兵折将的队长找到一个还能说话的伤员,恼怒地询问道。
“没有,我们只看到了一个个陷阱,那些陷阱都是专门被设置在行军痕迹上的,就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来。”脑袋已经被黄蜂刺叮得像个猪头的士兵郁闷地摇摇头。
“妈的,西方佬什么时候这么阴险了?!”有气无处撒的队长一拳捶在身旁的树木上一筹莫展。
最让队长感到无力的还不是那些陷阱造成的死亡,事实上护卫骑士设置的陷阱很少有一击必杀的杀伤力,它们存在的真正意义是制造出大量失去正常行动能力的重伤员,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员光是待在战友身边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士气的巨大打击,更别说一个伤员就需要分出至少两名正常战士去照顾了。
何况这支游击队跟阿兰森城里那些被洗脑的自由人还不一样,自由人都是些在绝望中找到信仰的狂信徒,死亡对他们而言不是终结而是从这个满是痛苦的世界中解脱。
相比之下,卫阳军的游击队不过都是些卫阳王从本国山区和林地里征召来的当地青壮罢了,他们踏上战场之前是抱着建功立业衣锦还乡的心态来到战场上的,有些人还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哪怕神药增强了他们的续航能力和感官给了他们往常没有的自信,却无法在心理层面上让这些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悍不畏死,正如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嗑药更狠精神状态更加疯狂的协约同盟士兵在被联合国际军打得溃败时,他们照样会痛哭流涕向敌人求饶而不是抱着手雷与对手同归于尽。
“殿下,这样就可以了吗?”愁云惨雾的游击队临时营地外,护卫骑士统领对哈德良询问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刚才那些小玩意儿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等到天黑之后我们还有得是时间跟他们玩儿呢,别忘了黑夜才是我们的主场。”对于统领的提问哈德良只是轻笑着摇摇头,眼前这只蚱蜢只是被掰断了腿折断了翅膀,当他们发现自己落入蚁穴即将被分而食之的时候,那才能爆发出最甘美的绝望。